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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丢失了 2009-11-05
所有人都丢失了,
在黄金的季节里。
一棵树不分昼夜地生长,
把枝条够向我在的地方。
太远了,太远了……
树在我睡梦里嚎啕哭泣。

在黄金的季节里,
所有人都丢失了,
没有人能走回去。
这个深秋枯叶纷飞,
我蹲伏在地上,一天又一天,
一片又一片翻看那落叶,
是亘古不变的两个字:安好?
安好? 安好?
蹲在溪边,把叶片儿放行,
无论风云在身后如何变幻,
是那亘古不变的两个字: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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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一个破碎的觉 2009-10-19
凌晨将近一点钟时,我终于看完了视频资料,模模糊糊地爬上床,而且竟然没忘了设定闹钟。闹铃声像绞刑架的吱嘎声一样使人痛苦,而我竟然从不忘临睡前支好绞刑架!
暗夜……
尖锐的铃声宣告睡觉暂告一段落。我费力地从被窝里拖出千斤重的身体,又像幽灵一样梳头、刷牙、洗脸,最后飘出宿舍楼,飘向餐厅。
食物的重量压在胃里,使我终于能像个人一样脚着地走路了。说到食物,我想起来现在我总是牙龈出血,也许是由于营养不良,因为我总是吃土豆。真搞不明白为什么我那么喜欢土豆;我是一条土豆虫,啦啦啦……哈哈哈!……
赶到车站,已经过了六点半了。爬上车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睡觉,接着上一次从起点站睡到终点站。这件事说起来总是很惭愧的,因为我总能听见小王子站在火车车轨旁听扳道工说的话:“他们什么人也不追。他们在里面睡觉、打哈欠。只有孩子们把鼻子贴在玻璃窗上往外看。”我在羞愧中睡 着了,我终于还是睡着了。
第一次乘车远行时我是独自一人,对面坐着一个十岁的小男孩。在火车上坐着过夜真难受,尤其是当窗外的景物都没入夜色、眼前一片荒寂的黑色时,只能眯一小会儿,再眯一小会儿。
恍惚间向对面晃了一眼,心里一惊,整个人就醒了。我看到了好陌生又好熟悉的一幅画面:大人们在里面睡觉、打哈欠。只有孩子把鼻子贴在玻璃窗上往外看。他的脸正面抵在窗玻璃上,向外瞧着。我不禁——虽然我感觉到自己的样子很傻——像他一样将脸凑上前,额头和鼻尖紧抵着窗。我看到一番全新的风景,不是靠在座椅上看到的窗玻璃、玻璃外的黑暗和玻璃映出的车厢内部影像,而是深蓝的夜空,和黑黢黢的鬼魅似的树影和房屋。小王子是对的。大人们会鲁莽地笑话小孩子的行为,往往是因为他们看不到孩子所看到的。
到终点站了,我醒过来,在再次睡着前做出了下车、上另一辆车、坐下等一系列动作,然后睡到终点站。
从第二次下车开始数起,睡觉时间又中断了四个小时。在四个小时里我完成了此行的任务,然后第三次爬上车,睡觉,下车和上车,睡觉,下车。
我慢慢走在校园大路上,心里有说不出的沮丧。现在已经两点钟了,我还没有吃午饭,胃很难受,大太阳晒得人头晕。我不想再走了,就在湖边树下草上躺下来,把书包垫作枕头,循环播放一段最喜欢的音乐。湛蓝的天空中,几丝白云从天的右边慢悠悠地滑到左边。我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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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和 2009-10-15
源子嬉笑着推搡我说道:”我比你高出一个头!我看不起你哈!”
我并不生气,心想到:你看不起我?看不起我的人多了去了,比我高的看不起我,比我矮的看不起我;比我胖的看不起我,比我瘦的看不起我;比我有钱的看不起我,比我穷困的看不起我;比我得志的看不起我,比我潦倒的看不起我……
只要我跟彼有不同之处,彼都可以凭此看不起我。化了妆的脸,看着未化妆的脸,说:“苍白!”未化妆的脸看着化了妆的脸,说:“媚俗!”
任何人都可以看不起任何一个人,我们完全可以接受被别人看不起,关键是自己不能看不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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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果山——尾声也是开始(节选) 今何在 2009-08-20
猴子和松鼠抬头,说话的是一片叶子。她友善地笑着:“我是一片叶子。”
“我知道你是叶子。”
“可是你知道我的名字叫‘一片叶子’吗?我是说,我是我这一片,不是其他任何一片。”
“我看都差不多。”
“可是世界上只有我这一片叶子啊。”
“恩?”
“我是说……”叶子有点着急,她卷卷她的边缘,想做手势,可是随即又放弃了,“我一闭上眼睛,世界上就只有我自己,所以我就会害怕,一睁眼,看见那么多的自己,就很安心了。风一吹,我们‘沙啦啦’地响着,我就在这些声音中知道了自己的存在,安心地睡去……可是很多叶子不见了,我一醒来,就不见了他们,不知道他们哪里去了,但又有新的叶子在我的视野里了。他们走的时候我不知道,这里有太多的叶子,我怕我会忘了自己,我怕别人会 不知道有我,所以……”叶子怯怯地说,“我希望能有人叫我的名字,然后我就答应一声,然后我就知道自己还在,就可以幸福地入睡了。”
“那我每天都叫你。我起床的时候叫你,回来的时候也叫你。”松鼠说,“石头,你也要我叫你吗?”
“不用了吧。”石猴说,“我要睡懒觉。”
“石头。”松鼠一大早醒来了就叫,然后她笑了。
“一片叶子。”她叫。
“哎。”有人答应了。
“恩。”松鼠高兴地要走,那片叶子却说了:“你叫我干什么?”
“不是你要我叫你的么?”
“哪有啊?”叶子说。
“糟了,我忘记是哪片叶子了。”松鼠叫道,“咦?换了树枝就会找不到她了么?”
她抬起头,巨大的大青树上满天的叶子在抖动着,像绿色的海,无边无际。
……
天地忽然变得安静,没有翔鸟的扑翅声,没有众猴的吵闹声。松鼠抬起头,那一片海已变成金黄,很多叶子飘然而下,落向遥远的大地。
这时她听见一个声音轻轻地说:“再见了。”
“你是谁?你在哪儿?”
“我是一片叶子啊,你看见我了吗?我在这儿。”
松鼠转着身子四周看着,无数的叶子从她身边飘过。
“你在哪儿啊?”
“我在这儿,我在这儿。”无数的声音说道,“我在,记住我,我曾经在……”
松鼠猛地跳起来,在树枝间飞快地往下追着。
“一片叶子,一片叶子!”她大声喊。
“谢谢你。”她又听见了那个细细的声音,“我知道我在,明年,你再在枝头上叫我的名字吧。再见了……”
松鼠终于追不上他们了,她跳到枝头向下挥舞着手:“再见了。再见—”
(感:这似乎是作者挣扎在对人的存在的苦苦思索中;幻灭感、不确定感、无助感强烈地占据着内心,使其深陷于内不可自拔。以此纪念我们曾经共同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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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月 2009-08-20
这是记忆里唯一可追及的六月,高考尘埃落定后的六月。
我飞快地清空了课桌,抓过书包套上,然后跨出教室。走廊是一反常态地宽阔,因为再没有那众多的一手提饭桶、一手提饮料的家长堵在门口张望了。往常放学铃响后,教室里的同学迅速划分为两派:俯身冲往食堂的行动派,安然等着家长的静坐派。前者的不顾形象往往被后者取笑;然而一派学生的家长必然属于另一派,两派家长对阵时的心态不知又是如何呢?
走尽这长廊,转身下楼梯。“啪嗒、啪嗒”是蹦跳的声音,两脚同踏一级;“啪、啪”是慢行的声音,两脚交替。下楼自然较轻巧,转眼间我已跑出教学楼,并不自主地抬手挡在眼前—–户外的阳光一开始总让眼睛发疼。我们长时间地待在教室里,更适应窗玻璃滤过的光线。我们会笑指着自己羡煞婴儿的白皙皮肤,称自己为穴居动物。
我快步穿行在人群中,用眼角的余光捕捉那许多一闪而过的面庞。那些开心的脸像引人愉悦的花香一样令我发笑,而那些凶狠的一如贫瘠土地的脸同样引我发笑。
阳光越来越刺目,水泥路越走越白亮;肩头开始火辣辣地疼,手臂整个儿泛着红色。林立路旁的店铺,在炎气里吹出一股股呛人的冷气。琴行?游移的目光静静落在橱窗上。我站在烈日下与玻璃后的木器相望。我喜欢树,因而喜欢树化做的琴。事实上我不会演奏任何乐器。当我被一些音乐感动时,禁不住真心感谢它们的创作者,并且为自己总是不费力气地享用他人辛劳的成果感到羞耻,从而希望这样的角色能够对换一下。能够借助某种形式—-文字、绘画、音乐等等—-抒发内心情感的人是幸福的,我希望自己也能有这样的幸福。当我表达我的希望时,得到了一些玩笑式的劝阻,理由是“没天分”。“天分”是什么?我不太能明白;很难说我是否真正明白过什么事。
一路走,一路想,头脑中飘飘忽忽,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总在想同一件事。我大声叹了一口气,在公园树荫下的长椅上坐下。当身体中燥热感消失时,方才红热的皮肤全变黑了,留下衣衫清晰的印痕。
长椅的另一端坐着一个拉琴的老人,干瘦得一如枯死的杉树。当他放下琴弓侧身转向我时,一双圆而明亮的眼就像枯树干上挂着的一对灵果一样令人惊奇。老人对着他的小后辈滔滔不绝,好像要把他一辈子的经验一下子全倒出来。当我听到他说可以给我看手相时禁不住哈哈大笑,但还是伸出手来,听他说一些我一点儿也没有记住的话。掌心纹路中有一条被认做爱情线,老人问我交男朋友没有。我有些惊讶,答到:“我是学生!”“你不是高三毕业了吗?”这一句让我忍俊不禁:一旦你高三毕业,即将进入大学,人们就认为应当跟你讨论这个问题了。就在不久前,朋友的妈妈还就此发表过鼓励讲话呢!
我一边立起身舒展一下身体,一边思忖到当学生真的是很简单的,有一些问题根本用不着思考,就比如“谈恋爱”是作为学校三条高压线之一的,态度是“禁止”,毋庸置疑。但现在人们要你去思考了,思考一个只有参考答案、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有人说大家一般都是漫长暑假闲着无聊谈个恋爱弥补空虚,不足效仿;有人说青春易逝韶华难过了这村没了这店,是为上策。由此我的观点定为:不发表观点,随大家高兴。就我自己来说,我没有兴趣去思考,首先因为我的暑假不无聊,没有空虚亟待填补,其次因为书对我有更大的吸引力,无暇顾及其他。
我告别老人,离开阴凉,两臂一见阳光就灼痛不已。一年蓄白的皮肤,在一天内变得暗黑。
微风吹拂的午后变得惬意,街道上游逛着越来越多的人。漂亮的衣裳、姣好的面容与优美的姿态总能吸引我。我理解我眼睛的爱好,喜欢漂亮的事物。除了天生丽质以外,优美的身型、美丽的妆容、精美的服饰都包含着深奥的学问,需要人们花费大量心思去钻研琢磨。我个人鼓励有兴趣的人不妨多研究研究。至于我自己,是不在列的;在他人研究衣饰之时,我更想探究我自己感兴趣的事;则在我分享他人带来的美丽时,也有礼物作为交换。
高考、大学,中间的六月,这其中的琐事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一个很长的六月留下的唯一可见的痕迹唯有皮肤上清晰的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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