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姆的小说,陆续看过小几本,《面纱》是近来最有感触的,便想写一写。
不得不说,毛姆流连花丛,男女情欲之事写起来着实令人心惊。倒不是说姿势细节有多么躁动,就我看过的这本译本而言,该部分着墨甚至几乎为零。扣人心弦的,是面纱之上那个无法自拔、盲目愚蠢的女人形象,丰满鲜活。
女主吉蒂完美结合了毛姆好友苏,和前妻西莉的影子,借用书里丈夫沃特的话,是这样说的,“我知道你愚蠢、轻佻、头脑空虚,然而我爱你。我知道你的企图、你的理想,你势利、庸俗,然而我爱你。我知道你是个二流货色,然而我爱你”。
纵然在生前作品就已经畅销于世,毛姆却总自嘲自己是个二流作家。再想想苏的桃色事迹,不免让人怀疑毛姆夹带私货,有借机表白好友苏的嫌疑。
当然,这都是题外话,接下来言归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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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篇是婚外情的现场,女主吉蒂一边轻蔑地谈及自己无趣懦弱的丈夫,一边沉浸在外遇者查理的柔情攻势之下。而一声门响,打断了两人。
门外空无一人,可吉蒂知道,丈夫是知情了的。
吉蒂愚蠢到什么地步呢?面对发现妻子婚外情选择隐忍不发的丈夫沃特,她看他的目光里,充满怜悯,和得意,她瞧不起男人对自己的爱。
而且,她信了查理的鬼话,坚信肉欲契合的那人会抛妻弃子来娶自己。甚至信誓旦旦的和沃特提出了分开。丈夫沃特意外清醒得像一个无关的旁观者,他提出如果妻子的出轨对象一定会娶妻子,自己就放手。
吉蒂如释重负般冲进查理的办公室,那是第一次,她光明正大的来找他,独处。
查理刚开始还在用深爱、责任这样的字眼蒙蔽吉蒂,甚至说出了那句经典的渣男语录,“一个男人深深地爱一个女人,并非意味着他就希望下半辈子和她共同度过。”
可终于,吉蒂聪明了一回,她是来求证承诺的。可她不知道的是,揭开肉欲这一层面纱,承诺照不进现实。
查理暗讽吉蒂的主动,吉蒂慌了,也懂了。她心灰意冷的顺从丈夫沃特,去往危险的疫区。
离开伦敦,他们来到了霍乱肆虐的偏远城镇。
那里,最不缺的就是死亡。
沃特也终于迎来了他的命定死亡。
他依然充满智慧,依然深爱着吉蒂,依然在他所擅长的医疗领域尽心尽力。可正是他的深爱之人,让他彻底失去了生的渴望。
沃特未曾明言,可确实是抱着和妻子染上霍乱就共同赴死的想法才来到小镇的。他以为在远离城市之后,那个熟悉的、爱慕虚荣的、刚刚失恋的爱人会更加颓废落寞。他甚至在企图让她同样感受到自己的痛苦。
可也就是在这样的地方,吉蒂却一次次发现了不一样的美景,甚至还主动在修道院做起了义工,解开了心结。像是在濒临死亡前,善良女人的虚荣面纱被褪下了一般。反倒是自己,暴露了好丈夫面纱之下的丑陋心肠。
沃特开始以身试药,他不在乎感染霍乱,不在乎生死,日日夜夜泡在病毒之中。
他终于病重了。
和吉蒂的最后一次见面,他说“死的却是狗…”,满怀遗憾和不甘。
紧接着,吉蒂又回到了伦敦。
黑纱之下的她是荣耀的,比以往每一次更加夺目。因为她的丈夫沃特是个英雄医者,而她是从疫区活着回来的勇者,还怀着大家以为的英雄的孩子。
她自傲的接受了查理妻子的邀请,怀着对出轨者查理的鄙夷,住进了查理家。
吉蒂的身体终究是诚实的,她又一次蜷缩在查理的身下轻吟。是的,她为沃特穿上的丧服,被查理一一脱光。甚至,肚子里的真相,也被查理轻佻地一语道破。是啊,和沃特在一起好几年都没有动静的肚子大了,算算时间,知情人都知道那是谁的孩子。
原来在自以为高尚无愧的面纱之下,吉蒂还是那副甘愿臣服于肉欲的老样子。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她在查理家是一天也呆不下去了。
吉蒂决定回父母家看一看。也是在那个熟悉的老房子里,在母亲去世不久的时候,她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老父亲,也有一层故作深情本分的面纱,在那之下,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吉蒂鼓起勇气,提出了父女俩一起去新城市生活的请求。在那里,一个小女孩出生,慢慢长大。
至此,全书剧终。
书中最让我不敢直视的,是吉蒂接受自己的那份坦荡。
她能在深爱自己的丈夫面前,以出轨者的身份说出“一个男人如果没办法让女人爱上他,是他的错,不是她的”;
她能在浓郁的死亡气息之下,一次次发现美景,将自己治愈;
她希望丈夫能放下对自己的爱,好让他能活得不再那么压抑难过,也不愿将就自己的不爱;
她屈服于自己的肉欲,恨自己的妥协,却又勇敢原谅自己的无能为力;
她还想要养出一个自由而自立的女儿,让她不再犯自己犯过的错。
她坦白自己的欲望,接受自己的不堪,几乎无所畏惧。显得书本前的我自己,无比懦弱。
面纱,是书中每一个人的必备品。
虚荣无脑的花瓶,是“死的却是狗”故事里的主人,可以是不称职的妻子,却也可能成为一位合格的母亲。
深情睿智的模范绅士,有着救世主的面纱,也有着略带恶意的面纱。
衣冠楚楚的男人,手握完美丈夫的人设,也可以是伏在他人妻子身上卖力的出轨者。
… …
面纱,或许也是现实中人们的必需品,你、我、他,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