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缕温暖如白发

趁着中午的时去医院给爷爷送饭,陪他闲聊了一会儿便赶回单位上班。下楼去停车场开车,一位老奶奶站在一排车子前面驻足,想要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东西,又显得很为难的模样。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别说弯腰起身困难了,走几步路就气喘不止的也大有人在。我怕有些车子着急启动朝她摁喇叭,便快跑了几步去帮她收拾。

走近细看,老奶奶手里拎着一个深蓝色无纺布的手提袋,上面印着某某教育机构的名字,一看就是那些培训机构为了做宣传,在学校门口免费派发的赠品,心想,老奶奶估计也是校门口接送孙辈的众多老人之一。地上还散落着另外两个塑料袋,一个敞开着口子,里面装着一些药盒,有几个是空盒子,有几个贴着新鲜的标签,老奶奶是独自一人来医院配药的,搞不清药品名称,就把空药盒带上了。地上还有一个带拉链的透明收纳袋,里面装着一些病历本、票据、付款凭证之类的纸质材料。

我随手把地上的两个塑料袋捡了起来,敞开的那个顺手打了个活动结,帮老奶奶一起装进了无纺布袋里。顺便交代了一句:“奶奶,这袋药我给你打了个活结,你一抽就可以打开的,放好了,不要掉了,两个袋子都放进拎袋里了。”老奶奶连连向我道谢:“小姑娘,年纪轻轻,噶贴心的,谢谢你哦,你真是个好人,我们年纪大了,像个木头一样硬梆梆,东西掉了都蹲不下去捡了。”我被这番话说得不好意思起来,顿时面红耳赤,除了说没事没事,举手之劳,竟不知如何回复。奶奶眼里竟然有了泪花,她问我:“你家里是不是也有老人啊?”我告诉她爷爷在这里住院,我是来送中饭的,“难怪难怪,我也是个做奶奶的人了,小姑娘你真是个好人……”我把老人家搀到人行道上,跟她说不要在停车位的后面站着,有些车子倒车看不到她容易出意外,便转身去开车了。

没想到,在出口处扫码付款,车窗打开的时候又见到了老人家,她竟然在那里等着,看到我放下车窗跟我挥着手,想着,她必然是看准了我进了哪辆车,一直紧盯着。那一瞬间,她那身枣红色的花棉袄,在冬日的阳光下是那么温暖而明媚,她满头的白发在风中是那么诗意迷人。

我一直在想,一个年迈的生命往往是最澄澈和清醒的,她不年轻了,没有机敏的活力,没有肆意的张扬,可是她又具有生命最初时的那份敏锐,她又有千帆阅尽后的包容和忍耐。殊不知,今日看似我用自己的本能帮助了她,实则她却深深地治愈了我;殊不知,我也是有私心的,因为如果今天我见了这事转身离去,这可能会是我一整天忐忑不安的根源,是她给了我一个心安的机缘。一个年轻的生命用她的举手之力传递给另一个年迈的生命以抚慰,而这个年迈的生命却回馈给这个年轻的生命以更宽厚的疗愈,她驱散了连日来病困带给我的烦扰,还了我一个明媚芬芳的世界,所谓“以一灯传诸灯,终至万灯皆明。”大致如此吧。

总觉得身体是自己最忠诚的伴侣,它懂得你的辛苦,用最善意的方式提醒着你,适时修养生息,我也及时接收到了讯息,“听话、听劝”,听从身体和内心的声音。身体已然无大碍,心灵也在接纳冥冥之中的善缘,心安,则身益安——长夜安隐,多所饶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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