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之路

第二卷 第七章

清晨。
铁匠铺的院子里，玄奘与李卫师徒四人围坐在餐桌周围吃早饭。桌上摆着炖羊肉，马肉干，大碗的马奶茶，还有一大摞烤馕。
李卫的徒弟们虽是汉人，却都是从小在素叶城长大，饮食习惯早已与胡人无异。
打铁是个体力活，每天都得有肉吃。此时几个徒弟正狼吞虎咽，左手羊肉排，右手马肉干，嘴里还塞的满当当。
看着此情此景，玄奘越发地思念自己的同伴。

在西行的路上，他们每天也会像这样围坐在一起吃饭。但经常是吃到一半，朱刚烈与白龙和白古就已经吵的不可开交了。一边拌嘴，一边丢盘子，弄得食物满天飞。
通常在这种时候，玄奘与沙河会抬着自己的碗不去理会。但是如果赶上悟空心情不好，他就会把这三人挨个揍一顿，再甩手扔进河里。

“玄奘法师，今天有骆驼大赛，你要不要去看？”满嘴油腻的赵行问玄奘。
“骆驼大赛？”玄奘从前只是听闻过有赛骆驼这回事，却从没真正见过。
“对啊！今天是每年一度的赛骆驼节，全国各地的赛骆驼好手都会来参加。冠军能获得一百两银子呢！”赵行一脸兴奋地说。
“我们这的骆驼赛与众不同，不仅要跑的快，还要射箭射的准才行……”另一个徒弟插话说。
“活都没干完还想去看比赛？我叫你打的那副镫子打好了没？”李卫打断。
“嘿嘿！早就料到您会这么说！”赵行得意地奸笑着，从身后拿出一副崭新的脚蹬放在李卫面前，“为了能去看今天的大赛，我们几个早就提前把所有的活计都干完了。这下您就没话说了吧？”赵行的话说完，其他两个徒弟也偷偷笑了起来。
李卫见再也找不出理由阻拦了，只好同意，“小兔崽子！今天就放你们一天假，天黑以前必须给我滚回来！”
“谢谢师傅！”三个徒弟高兴地跳起来，激动地相互拥抱，转头就往院子外跑。
“回来！”李卫突然叫住三个徒弟。
徒弟们以为师傅反悔了，一个个又哭丧着脸，站到李卫面前。
李卫把手伸进口袋，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一个钱袋子，丢到赵行怀里，“拿去每人买一件新衣服，剩下的去好好吃一顿。但是不许喝酒，不许打架！记住没有？”
徒弟们没料到会是这样，感动的一拥而上，搂着李卫大喊：“师傅！您太好了！”
李卫受不了这种肉麻，连忙挣脱开，在徒弟们的屁股上踢了一脚骂道：“快滚快滚！天黑以前别再让我看见你们！”
看着三个年轻人欢呼着跑出院子，玄奘也开心地笑了。
玄奘感觉的出来，他们虽然名义上只是师徒，但感情却更似父子。

目送三个徒弟离开后，李卫转过头对玄奘说：“玄奘师傅，这骆驼大赛的确是场盛会，不去看看实在可惜。不如等张贴了寻人的告示之后，你跟我一起去城外看看。我有另一个徒弟今天也要参加比赛，我刚好把这副铁蹬给她送去。”
“早就听说西域的赛骆驼比赛马更精彩，若是错过，岂不可惜。”
“好！那咱们这就走。”

在西域，骆驼被称为“沙漠之舟”，是运输货物最好的工具。
虽然骆驼平时总是一副慢吞吞的样子，可是一旦进入发情期，公骆驼就会变得特别暴躁，跑起来飞快，就连快马都追不上。
此时正是由冬转春的时候，骆驼们还处在发情期，所以在每年春天，素叶国都会举行一次骆驼大赛。

赛道就在南城墙外，沿着城墙从西向东跑到城角，总长为十里。赛道边沿途设置了五哥草人，邻近终点的赛道上空还有一块摆动的标靶。参赛的骑手必须用弓箭射中全部六个标靶，并且第一个冲过终点，才能获得大赛的冠军。
获得冠军不仅有丰厚的奖励，更是代表着一种荣誉，所有年轻人都渴望能够获得这个“冠军骑射手”的称号。
曾经这项比赛是男女都可以参加的，可是自从摄政王代理女王处理国事之后，便禁止女人参加骆驼大赛。

离开铁匠铺后，玄奘与李卫先去了东市。各国往来的商队都是从东门往来，停留在东市，在那里消息传播的更快一些。
李卫帮玄奘张贴了寻人的告示，之后二人走出东门，沿着城墙往南走。
此时已临近中午，南城墙外已经聚集了数万人，熙熙攘攘地挤在赛道的外侧。
素叶城的百姓把这一天当做节日来过。不管男女老少全都穿上鲜艳的衣服，戴上漂亮的首饰和帽子。
英俊的小伙子腰间挂着精美的腰刀，镶嵌着宝石的刀鞘被擦得锃亮。年轻的姑娘们穿着漂亮的连身长裙，帽子上竖着白色的羽毛，大大的裙褶随风摆动。
孩子们吵吵闹闹地聚在一起，有的在草地上奔跑追逐，有的围拢在烤肉摊旁流口水。

赛道的西边，骑手们与骆驼正做着最后的准备。
这次来参赛的骑手有一百多人，个个都穿着紧身的皮衣，头上包着防风沙的围巾。骆驼近二百头，大多是黄色或棕色的双峰骆驼，庞大的队伍绵延了近一里远。
处于发情期的骆驼性情暴躁，个个满嘴吐着白沫，躁动地喘着粗气。玄奘走在骆驼群里，看见有的骆驼挣脱逃跑了，有的骆驼踢翻了它的主人，更有几头骆驼甚至冲进了人群中，张着大嘴胡乱咬人。
玄奘见识到骆驼的厉害，十分小心翼翼才没有被踢到，但还是被骆驼们吐了一脸的口水。

走了几百米后，李卫带着玄奘来到一伙人面前。
其中的老汉名叫布和，六十多岁，头发灰白，带着一个四角小帽。
年轻的两兄弟叫阿洪和阿烈，二十出头，都穿着骑手的衣服。
还有一个人背对着玄奘，头上包着围巾，身穿一身利落的黑色皮衣皮裤，正双手叉腰，站在三头看起来病怏怏的骆驼前。

玄奘刚刚走近这几个人，就听见争吵的声音。
“怎么会这样？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布和满脸焦急地说。
“看骆驼的样子，像是被人下了泻药，到现在已经连站都站不起来了。也不知道是谁干的？”阿洪也是同样的焦急与无奈。
“还能是谁？肯定就是阿合奇干的！自从去年莉莉娅在比赛中赢过了他，他就一直怀恨在心。我昨天就看见几个人鬼鬼祟祟地跟着我们，一定就是他们在夜里偷偷下的药！”阿烈气愤地说。
“阿合奇？他可是摄政王的亲孙子啊，我们怎么惹得起那种人？算了，还是放弃比赛吧。”老布和无奈地叹气。
“村长，咱们来的时候可是答应过孩子们的，一定会把奖金赢回去。如果就这么放弃了，那孩子们的学堂，书本，还有请教书先生的事就全泡汤了。孩子们该有多失望啊！”阿烈一脸不甘心地蹲在地上，狠狠摔掉手中的皮鞭。

“布和村长，发生了什么事？”李卫走到老人面前问。
“你来了。”老人的眼眶突然红了起来。“看来咱们今年是没法比赛了。原本还想着用奖金在村里盖间学堂，再请个教书先生来给孩子们上课。哎！要让孩子们失望了。”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传来：“不行！无论如何也要继续比赛！”
玄奘惊了一下，他没想到那个一身黑衣打扮的人，竟是个女子。

她就是李卫的另一个徒弟，莉莉娅。
莉莉娅虽然是个女人，但是身材高挑，比许多男人的个子还要高，大概到玄奘的眉毛。
“你有什么打算？”李卫将新的脚蹬递给莉莉娅。
“不是还有一只白骆驼吗，我可以骑它去比赛。”
“你疯了！”阿烈突然站起身来，一脸不可思议地说：“那是我见过脾气最烈的骆驼，别说是参加比赛，就连骑它都很危险。”
听见莉莉娅要骑白骆驼，布和村长也来劝说莉莉娅：“那头骆驼的性子实在太烈，已经咬伤了好多人，根本没人驯得了它。更何况它还是一头单峰骆驼，坐都坐不稳，还怎么射箭啊？”
每个人都在劝莉莉娅，可她依旧信心满满，拉着布和村长的手笑着说：“布和爷爷，你可别忘了，我是有特殊本领的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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