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嘀……”一阵连续的蜂鸣报警声从客厅传来。在卧室的我和王先生对视后立马反应过来这声音来自家里最大的电器——冰箱。王先生小跑去客厅,我紧跟其后。看到原本应该是绿色的指示灯一排变红,无疑了。我们早已习惯于解决问题的四种方法之一,关机重启。我们立马拔掉了冰箱电源。十多分钟后,重新启动,果真奏效。
在这炎炎夏日,不敢想象没有冰箱的生活。菜会馊,水果会坏,冰淇淋会化。更重要的是,救命的胰岛素会变质。
我想我这辈子会是一个有冰箱情结的女人。
小时候的夏天,奶奶将半个西瓜用一只小水桶盛放,再用绳子慢慢将桶放入院中的水井中。她说,这样明天西瓜不会馊。妈妈总是在午饭前开电闸放井水,一定会留着一个水桶的冰凉井水镇爸爸午饭时要喝的啤酒,一瓶或两瓶。再留一个大塑料盆的冰凉井水来镇西瓜,午睡后全家醒来即食。渐渐长大,外婆陪读,我总是与她争执要不要将肉平摊在房间最阴凉的地面上。她说这样肉不会坏,我却觉得不卫生。而我总是争不过她的。
那些年,在我眼里,能有冰箱的就是“大户人家”了。比如,医生舅舅家的冰箱总是有过年留着的好吃糖果,有批发来的冰棒,甚至还有听装的啤酒。比如,对门小商铺夏日里总是用家用的冰箱冷冻室卖冰棍,有棒棒冰、七个小矮人、美国大脚板。妈妈总是在下午给我和弟弟五毛钱买七个小矮人,家人都能分到一个这种葡萄味的“三角锥”。
多年以后,家里开始卖菜,为了放置需要冷冻的货物购入了一个时值1200元的冰柜。从此以后,我们家夏天的食物也不会馊掉了,伊利的“小布丁”和旺仔的棒棒冰被成箱搬回家。
然而,冰柜只能冷冻不能冷藏的弊病很快遭到嫌弃,因为我被确诊为一型糖尿病,需要终身注射胰岛素。对于胰岛素2-8℃的保存要求,冰柜显然不能满足。那些年的假期,我和妈妈想了很多的办法。用矿泉水瓶子装水冻成冰再同胰岛素同放;少量的胰岛素就学习外婆的方法放在家里最阴凉处的地面上;大量的胰岛素无奈之下则送去最近的大伯家冰箱里。他家常年经常无人,尽管冰箱常开,但是每次去打开冰箱就会有扑面的异味。这多少让我有点嫌弃这不太卫生的冰箱,但也别无他法。读大学和硕士的这几年,我着实想给家里买一台冰箱,但妈妈总说冰柜没坏。
在学校读书的几年里,我在宿舍放置一个车载冰箱来保存胰岛素。但是总是为了躲避学校的违规电器检查煞费苦心。并且,还因为此冰箱多受某些室友的刁难。或说藏于床肚桌肚的冰箱声音太大,或说这个五十瓦的小东西耗电,或说其他种种。妈妈总是劝说,毕业了就好,会有自己的住处。
近几年,冰箱的价格大降。去年夏天,我做主给家里在京东上买了一个冰箱。从此,那台用了近十年的老冰柜正式下岗。滑稽的是,在将冰柜里的东西移入冰箱时,因为妈妈将冰箱冷冻室塞的过满竟致冰箱抽屉无法打开。我和爸爸相视摇头,无奈而笑。
去年十一月来到巴塞,我没想到关于冰箱的“执念”仍然围绕着我。二房东给了我们一个很小的酒水冰箱,从十一月到一月,肉坏了很多次,蔬菜馊了很多次,更不用说胰岛素。而西班牙的诺和锐论盒出售,一盒五支。我们只得将胰岛素存放在友善的当地老外药房中,需要用时去取。我和王先生商量自己买一个二手冰箱。中国年的正月初一,我在群里看到出二手冰箱的广告便立马联系卖主,当晚即叫了搬家公司搬了回来。卖主是美国夫妇,通过中国朋友转手,冰箱很新很大,出手100欧元,搬运费用是40欧元。叫了几个博士同学早早在我家楼下等候迎接这“大件”,因为没有电梯,冰箱体积偏大,搬回家可着实累坏了几个博士兄弟。大家也纷纷开玩笑道,“恭喜新年喜提冰箱”。
自从有了这冰箱,我和王先生的生活水平提高了许多,担心也少了许多,幸福多了许多。
直至现在,偶尔坐在客厅喝咖啡,看着这冰箱,我也觉得人生是美好的,生活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