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些人,陪伴一小会就够了,不需要长久。在将要失去一些人的时候她总是这样对自己说。
她想象着很多年以后,当他不经意间整理相册看到这张照片,"我教过的学生。"他会这样说。或许他还会说:"我很喜欢他们。"就像她说,她很喜欢这里的人一样。但仅此而已,再也没有其他的了。
零下二十五度的天气里,她竟然还在期待着体育课。因为这是最后一次体育课了,因为体育课可以看见老师,因为她很喜欢体育老师。
第一次上课她就偷偷拍下了老师的照片,踩着从树叶中漏在马路上的细碎阳光,她大声地对伙伴们说:"我好喜欢这个老师啊,他这么可爱,真的好喜欢他啊。"一遍,一遍。"我好喜欢我们体育老师。"这句话她对她很多朋友都说了,似乎要让全世界都知道。
从那天起,每周一节的体育课成了她最喜欢的大学课程。每次上完课,她都会像高中还在喜欢那个少年的时候一样,在晚上拿出日记本,仔细回忆他的一切。"第二次课,第一次身体接触:平板支撑,老师帮我摆正脚的姿势……第一次正式对话:老师问我买了什么……"她知道自己很快就会忘记这短暂的甜蜜,所以只想多留下点痕迹,证明自己遇见过这样的人,曾经很喜欢这样的人。
最后一次课了。她时时刻刻在心里提醒自己,想让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以后就没有什么理由能遇见老师和老师搭话了啊。她这样想着,听到了老师和别的学生说话的声音,却仍然让自己保持背对老师的姿势,和朋友说笑。
拍照。
全班一起拍完照,老师说,解散吧。她故意走在最后。好朋友懂她的心思,问,"要不要帮你和老师照张照片?""好啊……哎……还是不要了吧……不要不要,走吧……"
"你怎么这么怂呢?……老师,她想和你合照!"朋友向前推了她一把。"老师…我想和你照张相!"她说。
拍照。
他们分开以后,她觉得穿着厚棉靴的脚怎么凉得要僵了,觉得冷风怎么吹透了羽绒服的十公斤羽绒,觉得冷气怎么从全身开始往心里涌。她来到面馆,点了一份拉面。热腾腾的面端上来后,她往面里加了一大勺醋,吃了一口,她又加了两勺。是有点酸呢。她想。
回到寝室,室友在休息。这是东北十二月末的下午四点,窗帘拉着,寝室里暗得恰到好处。她慢慢地把书包和外套放下,坐在椅子上。一小会儿以后,她隐约听到外面的音乐"Darling don't be afraid I have loved you for a thousand years"她想起自己曾经在这首歌下面的评论:
想起高中时候那么喜欢一个男孩儿可现在,不也是快要忘记喜欢他了吗。
我好喜欢你啊。她终于对老师说。
在日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