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喜临门
刘永明
巴音陶亥一棵树村是个移民村,听老辈人说:走西口的人从四面八方聚拢在这个河套湾湾来,开荒种地,就为刨弄个饱肚子。也不知是哪个先来的人在村口种下一棵柳树,说也奇怪,不用人刻意去浇水,这棵柳树照样是春飞柳絮.夏枝繁茂,秋叶飘零,冬傲冰雪,周而复始。解放后工作组登记行政村落,就给这个村取名叫一棵树村。
梁老头是一棵树村出了名的老实人,老实的有些倔强;有些自私。
二十刚冒尖儿的改枝是梁老头的独生女,改枝娘生改枝的时候难产,在市医院折腾了三天三夜总算生下改枝,却被医生告知以后再不能生娃了,还落下病根儿,不能出地干活儿了。从此梁老头就再没给她个好脸色,整天黢青个脸,家里大小事情他说了算。
改枝初中没毕业就被梁老头扯在家里,又是做家务,又是下地帮梁老头务育那十几亩贫瘠的土地。梁老头自私的认为女儿终是别人家的人,供书念字也是倒贴,倒不如辍学回家,帮家里做些营生。改枝是懂事的孩子,也没反抗她爹,就是晚上悄悄地在被窝里流泪。
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长大了的改枝出落的水灵灵的,一张海纳花俊俏的脸蛋儿引来村里婆姨们的啧啧夸赞。媒婆也是走了一茬又来一茬,都被老梁头回绝了,跟本不问改枝本人的意思。
农村给娃儿们找对象大多是父母做主,尤其是女娃。可这个惯例在一棵树村被打破了,村里先后有好几个女女,不满父母的包办婚姻,跟相好的私奔,生米煮成熟饭再回来认亲,由此也不知哪个舌头沒脊梁的给一棵树村编了个顺口流:巴音陶亥一棵树,十个姑娘九个肚,一个没肚还是个新来户。在十里八乡传开来。
梁老头也私下有些不安。嗯,孙老头家,全村最爬皮的人家,也敢来提亲,也不尿泡尿照照,还说甚?改枝看上他家二后生了。瞎球扯,我闺女能看上个他。不过,二后生人倒是长的有点帮模样儿。
其实,梁老头早就给改枝踅摸下一个对象:本村的钱三娃,且不说他大(爸)是村长,就冲他家又是开小卖部,又是开麻将馆,村里人冬天农闲都攒三聚五地到钱三娃家打扑克,玩麻将,三娃娘收一笔在农村来说数目不菲的房杀利,带动小卖部生意也挺红伙,就是家里滚成个猪窝,外头尿成个冰坡,娃娃一考试就是个零坨。钱三娃念书不行,学了一手赌博的本领,赢多输少。
梁老头是红了眼了,全不理会改枝的反对,答应了三娃娘托来的媒人。天还没黑,喝醉酒的梁老头就美美的睡了。改枝跑到村前的大树下,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泪眼蒙蒙的就看见眼前递过来一块手帕,她抬头一看,是她日思夜想的二哥哥——二后生。
第二天,一条炸了锅的消息惊醒了还在睡梦中的梁老头,改枝和二后生私奔了。
梁老头一口气还没缓过来,精准扶贫工作组就来到一棵树村,新来的大学生村官王亦惠新官上任烧了三把火:整顿村务;取缔不良娱乐场所;挨家挨户调查走访,认真听取大多数村民的意见,实行党的惠民政策,最后工作组一致决定一棵树村整体搬迁,新村不仅统一设计居民住房,还配套了村民娱乐活动室,里面有图书,象棋等供村民娱乐。
今儿个是一棵树村最后一户梁老头家搬家的日子,精准扶贫工作组为庆祝工作任务的圆满完成,请来了市电视台的记者全程录像,左邻右舍也早早的都来帮忙,她一言你一语:梁老头,你还不知道哇,二后生和改枝在市里混的不懒,最近,在市上开了一家饭馆,装修的跟宫殿一样,吃了饭二后生硬是没要钱,说甚,乡里乡亲的……。
鞭炮响了,梁老头怎么也沒想到:他日思夜想的闺女改枝和那个他恨死了的二后生,噢,是他的女婿,双双跪在他面前,梁老头老泪纵横了,不过这是他高兴的泪,他高兴的是他一辈子才遇上一回的,双喜临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