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大学邋遢苍蝇馆,一段潦草江湖事

2013年,是我的第二次高考。但第二次并非意味着剩饭就能回春,我这碗隔夜饭被发配到了成都的锦江区静安路五号,成了四川师范大学的一名本科生。

大学坐落在二点五环的狮子山,一座刚刚走进去觉得很大、一段时间后又觉得是“小学”的大学。当然,学校之所以小,是有原因的——商业大潮的涌起,周围林林林总总的商铺以及不断拔地而起的房地产建筑,两相逼迫之下,学校自然也就小了。

带着高考的不如意,我来到了四川师范大学,内心的不甘和自命不凡,总觉得所就读的这所大学有愧于我,长久未曾放下执念,导致成日郁郁。

成都是美食的天堂,各个高校更是有自己驳杂的美食城,食物繁多,应有尽有。而川师大更是占据天然的优势,为什么呢?因为成都人爱喝茶,据传在八十年代,狮子山上到处都是茶馆,导致山头成日都在瓜子和茶水的气息里氤氲。

这个特点虽然受到商潮的极大冲击,但好歹美食的传统却留了下来。

学校负了我(到后来也明白这是一场难得的缘分),但川师大周围的美食,却极大的慰藉了我躁动的心。

南门黄焖鸡

这里的南门,并非成都新南门什么的,而是川师大的南门。川师南门,分为左右两块,左边是名正言顺的校园广场下属的美食城,但食物价格极高,讲究色相,美味者却少有,常常面临旧门店倒闭,新店开张;右边是小商铺居多,小区环绕,小苍蝇馆子也多,看起来邋遢得不得了,难以吸引客人,却也奇怪,一家黄焖鸡店生意却好得出奇。

黄焖鸡店的邋遢,是学子们心知肚明的。地板上泥迹斑斑,散落着很多白中带黄的餐巾纸,还有食之无味弃之不可惜的鸡骨头;桌子上也到处都是剩骨头、剩饭、汤水,待客人进去,老板就立马擦一下桌子上菜让食客享用。桌面上水痕依旧,难有食欲。

却食客盈门,招牌当然是滋味。

我是不辣不欢的食辣狂人,店里的黄焖鸡分为特辣、中辣、微辣和不辣,我是特辣的忠实粉丝;除了黄焖鸡之外,店家还提供一种泡菜,其实也不是正宗的泡菜,看得出是在外面买的机器生产物,看起来是黄色的萝卜条混着红油,香脆可口,辣味难抵。

除了我之外,大学宿舍里几个朋友都很喜欢去这家店消费。

宿舍有一位同学,外形看起来有点像名侦探柯南,文静帅气、玉树临风。我两经常相约前去寻味。我特辣,他微辣。长久以来,从未改变。他惊叹我的食辣本领,我惋惜他的不食其味。

到了大四的时候,我们都出去实习。两月后回城,不约而同再次约饭,他竟然也点了黄焖鸡的超辣。

看来,味觉也是个潜移默化的东西,离开得久了,自然会反噬。

不过,不出几月,纷纷毕业,再也未去吃过。

北门烧烤店

师大南门和北门,距离还是有些远。据说,北大门的保安阿姨和南门的保安大叔谈恋爱,最后分手了,不可靠谣言纷纷传闻竟是因为距离,由此可见,再短的距离,用腿走起来,也是一件极累的事情。今年六月毕业,新闻报道南门北门通了地铁,不知这对劳燕可有复合希望?

北门南门随有间隔,美食却各有千秋。我们这群屌丝大学生总结出这样一个规律,北门美食,性价比高于南门,因此每逢聚会,集中于北门。

北门性价虽高,但也有贵的,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说北门的一家烧烤店。

这家烧烤店里的服务人员,几乎都是男人,偶尔有几个女人也是上了年纪的阿姨了。这家店或许正是因为缺少女人的缘故,看起来特别脏乱。烧烤必定有油烟,而油烟之于烧烤,便在这家店里得到了极大的展示——店里基本上都是黑的,油乎乎的,甚至连桌子椅子上,都是油里油气的。还好罗志祥没来,不然具有控油强迫症的他,是一定不会去的。

我似乎不知道这家店为什么生意好,大抵猜了一下,估计是因为他的不正经——早上卖包子稀饭馒头鸡蛋,晚上才开始卖烧烤,这也迎合了他的名字,我给忘了,反正是“什么什么包子”之类的,和烧烤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店主的个性,或许是其生意好的原因。

我常去。

但一般都是和朋友,一个具有伤心事的朋友。他是个男生,西装革履的在写字楼上班,却经常因为感情的事情前来找我喝酒。我来者不拒,因为可以去吃我爱吃的烧烤韭菜,还他妈不用给钱,只需要倾听就好。

我不记得听了多少次朋友的倾诉,但清楚的记得每次都会点上十几串韭菜。朋友既有故事,也有酒,我俩一起喝酒,但我从来没醉过。

因为我即使有伤心事,也没钱喝酒,更别说烧烤了。

东校区小台湾

台湾以美食花样繁多而闻名,更是涌现出多位美食家。

川师东区的半边街,被成都人称为小台湾。原因自然也是美食。

东区地属龙泉洪河,属于郊区。校门口熠熠生辉的“四川师范大学”其实早已经换了内涵,东校区里面分布着三所大学——川师服装学院和美术学院、四川城市职业学院、川师文理学院,还有这数不清的艺术培训机构。看校名自然有些堂皇,明了内涵的,都觉得有些挂羊头卖狗肉的嫌疑。

不过好在人多,食物自然有市场。

在东校区后面,有一个未经改造的棚户区。硕大肮脏的顶棚下,如同蜂巢般的分布着数不清的苍蝇馆子。顶棚遮天,可以遮风遮雨,因此煮食器具十分简陋。

里面的苍蝇馆子,也是名目繁多,冒菜、水饺、果汁、干锅……琳琅满目,不胜枚举。店面看起来,油迹斑斑,有的都已经被油烟熏得看不清原貌,光看外表,真会让人止步。

然而生意奇好。

我最青睐的是一家粥店,其家粥式多样,玉米粥、菜粥、皮蛋瘦肉粥、水果粥等等等等。之所以爱去,原因有二,一则大学女友爱吃,食物也确实好吃;二来该店的店主是一位已婚美女,身材颀长,不施粉黛,天然一段清水芙蓉美,赏心悦目。

当然,价格也公道,一碗粥才六块钱,分量却十分大,两人一碗都够了。

那时候,每逢周末,只要有空,都会如同老饕,急匆匆前去品尝。可以说,那也是爱情里一段特别美好的怀念——粥店谈恋爱,可以喝稀粥养胃饱肚,可以风花雪月,可以偷学烹粥之技,还可以欣赏美女。

人生阅历千万,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粥店停驻,饱肚养生,亦是一段谐趣。

……

其实,大学旁边这样的苍蝇馆子还有很多,我爱吃的每家都有一个关于我的故事。但我毕竟是个学生,还要去经略天下,自然留不住。

因此,六月,我毕业滚蛋了。

学校旁边那些苍蝇馆,没有留住我,估计也暗自神伤;我毕业走向远方,心里却装着学校的苍蝇馆,估计苍蝇馆对此根本无所谓。

毕竟,我毕业了,还有刚刚上学的大一学生。春去秋来,这是唯一不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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