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李伯强
( 一)
村民的户口本上称它为范洼村,官名;而众人都随口叫它方洼集(范洼集),俗名。俗名顺嘴而好记,可读音不对。记得92年,我去民权师范上学报名登记时,登记处的老师问我籍贯,我毫不犹豫地答道"睢县方洼集",标准的乡音!着实让登记的老师忙碌了一阵子才正确登录上。离开时,老师语重心长地嘱咐我一定要好好学习普通话。
范洼集虽然有俩个名称,但是它没有让人骄傲的人文历史,连个像样的村志都没有。村庄的沧桑变迁和传奇典故全靠好事之人的三寸不烂之舌代代流传下来,失真还演义。悠悠的时光,漫长的岁月,范洼村没出流芳百世的名人志士。百花齐放的当代,连世人仰慕的能人都难寻,以致出门十里远,一说范洼人,外人皆不知是哪里人,让人心里有点小失落。
为何难出名人呢?是地理风水不佳呢?还是村风民俗不好?村民都说此事的缘由因先人的名讳。
我询问村中几位好事者,众口不一。又到村西先人的古墓前查证,墓老碑新,碑文为今人刻立,言少意简难以解惑。
最终从缺齿漏风的老人嘴中得知:很久以前,大约明朝初期生活在范洼村的原始居民,大多数是范姓人家,从历史的角度称谓他们为土著居民。
当时这里地势地貌跟周边相比低矮且洼坑不断,所以该村原名叫范家洼,似人的乳名。范氏生活的时期,每年岁末都在此处举行几天的盛大集会,商贩们从四面八方云集,顿时热闹非凡。老人们把这几天的集会叫做老古会,这是范洼集会的源头,现在老古会已无了。
邻庄刘庄寨村却保留了同样古老的小满会。每年到小满时节,商贩们从各地云集此村,一俩天的功夫,街道两边布满了摊、点。管事的村民又从外地请来戏班助兴,平时偏僻冷清的刘庄寨,这时昼夜喧闹。白天,大街小巷人来人往,看戏购物。晚上,戏班的演奏声让麦地里已微黄的麦穗都跟着节拍应和着,抖上几抖。
我想当年岁末有年味的范洼村老古会更胜一筹,不然遇到别人问:"哪里人?"岂能理直气壮地高声应答:"集上的"。
哦,范洼集上的人,这感觉跟上海人说自己是"上海人"一样,声特亮,气倍壮。优人一等啊!
从很旧很老的李姓家谱中记载了此村从清朝末期到建国初期贰百多年世事变迁,这短短贰百多年的时间,不是暖风曛得游人醉的时代,而是路有冻死骨的岁月,天灾人祸使范姓的人在这艰难困苦又动荡不安的时期中消失殆尽,无情的乱世轮回!
而李姓的村民确在乱世中从无到有发展壮大,真是生于忧患。现在村中居户中十之八九是李姓人家,世事无常啊!
据现有碑文记载和大多数村民认可说法:最早来范洼村李姓的村民只有一户。在清朝末年,李老村的一孩童生活无着落,后跟随朱桥村的姐姐生活。长大成人后,他的姐姐在李老村的邻村,寻一空地安置并让他在此生活下来。而这个紧邻李老村的村叫范洼寨(那个时期的一个过渡村名),这个孩童就是范洼李姓的先祖,名曰李一品。一品大员,其后人怎能超越其官位呢?
外村别庄不时考出个北大、清华的学生,邻乡外镇又有官封的少将、院士等等,正常。因为古往今来,中原地带,人杰地灵,英雄辈出。古时英雄豪杰常有逐鹿中原,问鼎中原之志,得中原者得天下。范洼村是典型的中原小村庄,七、八、九年代的改革开放时默默,零零年后走进新时代更无闻,也正常。为什么呢?
村民戏曰:"好事不能占全,先人已官居一品了。"可惜,他的后人无一人具朱元章之志,不然范洼的人们定会如凤阳人一样弹着历史的节奏高唱"说凤阳,道凤阳…″,名垂青史。现实的范洼村,每天朝阳笼罩着从春到冬都弯腰撅腚在地里讨生活的村民,夕阳拂照着从村口到村尾高低不等的矮房破院,其间传来一俩声鸡鸣狗叫声,显示着村庄的人间烟火味。
旧社会,农民的苦难日子倍受煎熬,幼儿极易夭折,为了让孩子能长成人,一般迷信的认为给幼儿起名越恶心丑陋,孩子越能顺利长大。因此大家都随心所欲不忌嘴的给自家孩子起名子,像叫狗、猫的、抓钩,箩头的等等随处可闻。
可为何寄泊在姐姐家渡日子的李姓先人起名为一品呢?让后人难望其项背。前人名官实无权,后人有志梦难圆。一品大员啊!
时也,运也,命也。
范洼村无名人之优势,景观上也无望之蔚然而深秀者。只有一条小河叫范平沟,它从北而来穿村庄向南流去,弯弯曲曲地流淌,样子很丑,美颜拍照也不招人喜,可蚊子、臭虫们挺喜欢的。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两岸不是垂柳依依,而是烂泥丶衰草丶垃圾堆,水流淌得缓而慢、旱季就断流,却在范洼村内形成一个不小的水坑。记得儿时水清澈,夏天晚上众多孩童们在水坑中游玩。冬季天很冷,没有暖冬现象,坑里的水结了一层冰,挺厚的。人在冰上悠然滑行,非常惬意。现在水浅还浑浊,不时有圾垃、死东西漂浮水面上。范洼的大街呈东西方向,小河如围巾一样系在范洼集的脖子上,这个水坑如挽得一朵小花别在胸前。
旧社会封建迷信盛行,看坟算卦者众多。有某位算卦的老先生经过此地久久地观之,其买弄心得曰:"水从北方来,五行中北方谓水,财者谓水,两岸会聚钱财,沿岸居之必富且贵。"后来事实证明,有本领,准!七十年代,建立范洼乡时,供销社沿河东岸建立,乡政府丶食品、粮店也距河不远建立,确实集聚了钱财和人才。两岸居户中富人确实也出了不少,但达到贵族级无,绅士啊!
时势造土豪,百世育贵人。
又有卦者曰:"南方为火,北方为水,水入南方,火蒸之,有而无。这个大水坑不是聚宝盆,而是个竹篮子。"有点意思,这个大水坑跟个胸花似的,有几拨人在此辛苦搞养鱼皆无获,鱼不是莫名其妙翻坑死了,就是被暴雨冲走。水坑真是有而无,真坑人!
迷信,信则有,不信无。实际生活中的人经过世事的变幻会不知不觉迷上、信上。在易经上真正有点水平的人,一般凡人俗户是请不动人家的,但有时大家也相信高手在民间,相声中忽悠"瘸″的机会现实中仍有市场。
我家世代生活在范洼村,世俗称谓老户。经历它的世事变迁,兴衰交替。
若谈范洼村的沧海桑田,村中的老人如数家珍般诉说范洼的今昔。"…清咸丰三年(1853)筑寨,成集,亦称范洼集或范洼寨。简称同今:范洼…"洼、寨、村、集尤如古人,有字乎!存号哉!在历史的长河中如一串串七彩贝壳,熠熠生辉。
有时,老人们回忆起自己幼年,只是不停的重复诉说当时缺吃少穿、人过得很苦,很难。建国初期,国家百废待兴,农村更是破烂不堪。那个年代的人吃的苦、受的难,一言难尽。从五十年代走来的父亲更不幸,幼时父母双亡,跟爷爷艰难地渡日子、讨生活。他跟我们从不谈自己幼年生活,后来偶尔在逢年过节时,自己默默蹲在院内擦拭眼角,随口自叹"真想不到,现在能过这样的好日子″。
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就知足,就倍感幸福。幸福真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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