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落水季节。
冬天刚刚过去,春雨还没有来。一切都在等待——等待甘甜的春水从天而降,填满痛苦的沟壑,冲洗厚重的沉闷,洁净灰色的灵魂。
一个人走到河边,太阳晕晕乎乎,没有一丝风,沿着熟悉的路,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走过不平整的斜坡,灌木丛生,枯败一片接着一片,了无生机。人走在里面,是看不见的,也被埋藏了起来。
继续往前,发现有一些羞怯地长出嫩芽的小树条,独立生根,不蔓不枝,自顾自地,直立向上,像柳条,她有柳条的柔韧,却没有柳条的媚态。
摘了一根,拿在手里,闻得到树枝汁液的清香。
看到远方凹陷处,就想说不定这时节已经干枯,走过去也不奇怪吧!
果然不出所料,从水中裸露出来的没多久的土地,蓬松得有些不真实,经此走上了天天眺望的小岛。
岛上只有顶部有两棵松树,其他都是走不进去的灌木丛。
顺着白沙地绕过去,可以清晰看到对岸有一辆白色的车,两个人倚在旁边聊天。
再往后走,原来最顶部是一座特别大的坟墓,四周砖石砌成,有祭拜的花束。
想来这坟墓主人必是常常很寂寞的。平日里,四面环水,子孙来一次也颇不容易。但是为了荫庇子孙,守护一方,也只能如此孤独守望了吧!
忽而感到一种苍凉,人生一世,黄了的,绿了的;老枯了的,新萌芽的;热闹的,冷清的;活着,或死去的,都不过如此——孤独是每一个人必然的宿命。
不管是因为无常命运被迫离开,还是主动选择割舍,因缘聚合,从来没有什么可以“永远”,性空离散,有些东西却不曾改变。乐莫乐兮喜相逢,悲莫悲兮伤离别,你悲,你怨,你怒,你痛,只是你没有明白聚与散有时候就是一回事——远离,是另一种守护!
就把于右任先生的诗《望故乡》送给这位孤独的小岛主人吧!
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故乡;
故乡不可见兮,永不能忘。
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大陆;
大陆不可见兮,只有痛哭。
天苍苍,野茫茫,山之上,国有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