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你玩

       阅卷时看到这样一篇学生作文,题目叫做《留在童年的记忆》,现摘录文章片段如下:

       一次,妈从超市买了个西瓜,切成两半,因为她喜欢吃中间的,所以我们一家都让着她,由着妈妈吃,我在一边玩手机。妈把一片西瓜递到我嘴边,我习惯性地张开了嘴巴。吧嗒嘴一尝,发现妈把她最喜欢吃的那块给我了,一脸感动地望着她,妈脸上却露出很可惜的样子,说:“刚刚我最喜欢吃的那块瓜掉地上了,扔了太可惜,就喂给你了。”微笑慢慢从我脸上消失,也许当时我很气愤,可是现在想起来却有些搞笑。

       现在,妈总对我说:“你长大了,不再像小时候那么傻那么天真了,都没办法套路(“糊弄”的意思)你了。”而我,总是默默地看她一眼,给她一个微笑就走人,身后总会传来一阵哈哈大笑的声音。

       从小妈就对我说:“你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你妈在济南,不在这。”我还天真地收拾衣服准备去找自己的亲妈。

       有时候累了,学着大人的样子抱怨腰疼,妈对我说:“你还有腰?”脸上表现出非常震惊的样子,之后她又说:“不,你没有腰,你不和正常人一样!”为此,我还一直哭着问爸为什么我不和正常人一样,为什么我没有腰,这件事成为姐和爸笑话我的利器。

       虽说每件事都很让我气愤,但有发现那时候真的很天真。


       学生的作文触发了我的记忆。小时候,奶奶和母亲就常常说:你是邻村那个胖婆子的孩子,你看,你和她长得一个样呀。当时我信以为真,觉得自己不是母亲亲生的孩子,认为她偏向姐姐,对我不好,心中的那种孤独和绝望至今还记忆犹新。

       很多成年人在残忍地伤害着孩子,却以为只是“逗你玩”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再往深里追问,他们可能会说,我们小时候也是这样被大人耍大的,现在不也挺好的。他们似乎喜欢欣赏天真的孩子一再相信他们的谎言,喜欢看孩子被欺骗后的通红的脸、委屈的泪水,自己从中获得一种“我很聪明”的快感。而孩子觉得最受伤和最屈辱的事情,一直被他们当笑话讲。慢慢的,很多孩子封闭了他们的内心,慢慢变得多疑、冷漠、自卑。

       和儿子聊天的时候,我自信地问:儿子,你小时候妈妈可没说过你是捡来的吧?“你也这样说过,妈妈。”笑容僵在我的脸上,原来我也不自知地伤害过自己的孩子。就像前面文中的孩子回想曾经的伤害,只是觉得好笑,那她将来也会这样“逗”自己的孩子玩,逗别人家的孩子玩吧。对“逗你玩”的残忍没有觉察,随着长大而淡忘曾经的伤害,在不觉察中将“逗你玩”延续下去……这才是最最可怕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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