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斜睨了他一眼,观他长睫下敛,面色平静得很,也就当他默许了。
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三千年前,还是上一任北太帝君元殷在位。元殷貌美,性珍奢,不近女色。万物有灵,元殷也不例外的存了七情六欲,对自己豢养的玄狐生了情愫。”
说到“元殷”二字时,明显感到他眸光一滞,我也没太在意,继续道:“玄狐出自幽都,那里有嗜血灵兽土伯看守,与玄狐一族同栖的还有玄鸟,玄豹,玄虎,玄即黑,其间山川河流也都是黑色。这就相当于黑纸上黑笔作画,连轮廓大概都看不出来,寻常火光无法照明,一处极为凶险的阴惨之地,误入必死,只有上古神兽衔烛之龙才能从里边全身而退,是以,元殷的本体就是衔烛之龙,他在幽都救了一只丧母的幼年玄狐,并带走了它,这只玄狐叫卢筱。”
鬼界茶馆不白混,瓜子儿也也没白磕。吧啦吧啦也不太管逻辑顺序一气呵成说了一大串,自己都佩服起自己的换气吐纳之功。
意料之外的是,他竟有了反应。
“唔,筱。”
“........”
咦,能说话,总归不是我一个人在自说自话。
我仔细打望去,猝不及防与他视线相撞。他柔和明熠的眼中带了几分寡淡,我竟有些迷怔得挪不开眼。
许是在哪里见过吧。
前世不记,今生不念,来世不追。今昔嬗递,沧海桑田,谁知道我经历过几次碧落黄泉夜忘川。
惊觉失态,忙收心,稍作停顿后,我继续:“卢筱.....”
怎知他突兀地向我伸出手来,修长白皙略显病态。
意味不明,我避开了。
思路被打断,我一时也没理清讲到了何处,嘴廓有点酸,元殷和卢筱,说来说去都是农夫与蛇的故事,顿时也无心再讲。
他伸着手却没有收回的意思,固执地向我摊开平展宽大的手,手上纹路清晰。我观其情路线脉走势坎坷,顿时想到自己掌心那条短得可怜的感情线,不禁啧啧。
他这是想我把手搭上去吗?
我鬼使神差地把手搭了上去,触感温热,并不讨厌。
下一瞬,他掌心合拢,我来不及作出反应就被他大手一揽抽带进了怀里,躺了个欲迎还拒的姿势。
“..........”好不微妙,大事不妙。
锣鼓喧天五雷轰顶!
“咳咳!”
墙上凭空响起一声用力过猛的咳嗽声。
我呼吸一滞,这种时候,谁会来!这种丑态让其他鬼撞见,可不得又成一段时间的笑柄。
面前的黑杳虚无里走出一个身形高大的人来。
不是北太帝君元霄又会是谁!
见我二人缠抱在一起的样子,他眉尖蹙起,显得颇为不满,活像赶来捉奸似的。
果然,北太帝君咬牙切齿道:“棠辞!”
“在!”我回答得震心。
是不是该解释一下,毕竟名节这种东西我还是挺看重的。
我随即补充道:“我们什么都没做,我不好这一口儿,帝君明鉴。”
北太帝君脸色还是不大好看,额上直冒黑线,眼底尽是嫌弃:“我没问你话。”
“来人,谁把他关在这儿的 ”
不知从何处蹦跳出一只长着牛角绿脸长舌头的小鬼,愁眉苦脸说道:“帝君,阳间战事连年杀伐无断,但凡沾了人命的鬼都往这儿送,地狱层爆满,就挪用了这层暂时作关押犯杀孽的鬼,我看这男鬼来这儿也老实本份...就.....。”
帝君面无神情对他挥手:“牛头不对马嘴,滚。”
“好勒。”
绿脸小鬼当真滚着走了。
帝君很生气,我知道,男鬼还抱着我,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帝君有些气急败坏的跺脚,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放开他!”
男鬼勾唇笑道:“好久不见,你怎么还是小孩心性。”
北太帝君终于忍无可忍,一把将我从男鬼怀里提溜起来扔出了狱间外。
咻!
嘭!
落地。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经历了什么?
趴地上飘飘的,正欲撑手起身,冷不防摸到一个冷冰冰的头骨。
“眼瞎啊,乱摸个锤子,还摸,年轻人还是不要这么轻浮得好。”
我拾起那个头骨,仔细端详,也就剩个白森森脑袋壳了还能嘚瑟。
“看你大爷,你爹就没告诉过你死者为大吗?”
我据理力争:“我爹早入了轮回,我不也是死人,咱们都是逝者,你就非得在嘴上压我一头吗?”
我放下它,默默从地上摸来一块大石头,高高举起。
“......你赢了,离我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