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留痕迹的长大,她虽然不是什么出彩的人物,但终究是完成了她自己的目标——在三十岁之前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有一个自己的小家,不大、但很温馨。离家也不远,正是因为离家也不远,让她很是矛盾。
近两年的遭遇,严重怀疑离家近是不是一个好的情况。眼瞅着孩子年龄也大了,却听不到任何动静,一天只知道工作。爸妈眼瞅着闺女一天天长大,该出嫁了!这样的念头一旦出现,便种下了希望和动力。
之后,不论她多忙,每周五都能收到来自老妈的夺命连环call,每次都用工作来堵,但终究逃不过,还是去了两次。这样的体验让她完全刷新了三观。在她眼里这是神圣纯洁的事情,却被抬到桌面上来像谈判一样交易。她厌恶这样的相处模式,在外人眼里她是一个该到了结婚年纪的姑娘,只有她自己和几个关系要好的姐妹知道她仍然是个未涉及这个领域的单纯的小姑娘。
她觉得这违背了自己,每次都说句抱歉起身结账离开。出门的那一刻,她能松口气,她也觉得可笑。脑海里还是听到的那句话:谈婚论嫁的年纪竟然还想着谈什么恋爱!
自此以后,人人都说这家的姑娘心气高,脾气不好。这下可把爸妈给急坏了,但却也舍不得自己姑娘被人评头论足。而她在经历这些后变得更加敏感,包裹着自己、不愿分享孤独。她的几个小姐妹也看着着急,却也了解她的脾气都闭口不谈此。只是努力在她这刷存在感,她每天都要被烦死,而她也都懂。赖在家里的闺蜜更是没让她一个人呆着,还真应了她那句话‘别哪天你被我缠着烦我’。她心里暗暗想还真是!
夜深下来,听着旁边的呼吸声,她越发觉得这些年来做的最对的就是不劳其烦的照顾这些小姐妹们,没把她们弄丢。
将近年关,公司变得分外忙碌,楼层里都是接电话和敲键盘的声音。他今晚要去参加一个颁奖晚会,然后连夜回国,回到他记忆里那个小县城。离开这么多年,他第一次这么急着想回去,就是听说某人正在被安排着相亲。这一决策让很多人都很震惊,国外发展那么多年,怎么突然一下要回国,也没听说有国内的项目或者回国发展的安排啊。
而这一切,作为他的父亲也大概猜到了,孩子长大了,不再受他干预,他也不想过多干涉了。更何况这些年来他无声的反抗,也嗅到了威胁。隔壁和他一样大的孩子,娃都会打酱油了,而他自从出国,满脑子都是工作。除了回国A城收购那次,异常的呆了两个月才离开。其实作为父亲也能够猜到,那丫头不就在A城读大学么。这次他回去想怎么做都不会再干预了,他父亲叹了口气,坐在沙发看着现场直播。
他在现场刚刚结束就被记者团团围住,纯英文的经济问答。忽然冒出一句国语,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女记者提问:“您这次突然决策回国是什么原因?贵公司是要回国发展吗?还是您个人原因呢?”
不知道是思乡心切还是相思心切,他听到这声熟悉的国语觉得分外亲切,他摘掉眼镜看向女记者,笑了下,说到:“你的镜头在哪?”
女记者看呆了,采访这么久,第一次见他笑,笑得很淡,有一丝丝疲惫又有一丝宠溺。女记者回过神来指了指身后的机器。只见他正了正身子,看向镜头说到:“我回来了,等我!”
国内,她今晚回家吃饭,正收拾碗筷。因为做饭入不了老爸的胃口,每次都要收拾碗筷、洗碗,还得听着他们的叨叨。这会老爸正坐在沙发上看新闻呢。
忽然听到电视里一句“我回来了”,她一愣神,手里的四个碗都滑到地上,碎了一地。
爸妈吓了一跳,进来看到她愣神,就听到老爸叨叨着:这么大的姑娘洗个碗还能砸了,怎么教的,这人家谁要啊...
这间隙她瞥了眼电视屏幕,画面早就切了,什么什么经济颁奖晚会。然后就听到老爸说咱们县城有志青年要回来,看了眼他家闺女叹口气。老妈看不下去直接一巴掌拍在老爸背上说到:“当初谁要死要活不让咱家闺女出去的,怕远嫁,怕这怕那的,这会说啥!”
听着老爸老妈打闹,她分外觉得这些年就是吃狗粮长大的。趁着他们打闹,收拾包,打了声招呼就回去了。
门刚关上就听老妈说:“看,都赖你,说啥不好说这,闺女本来是要住一晚,这肯定是扛不住你这明示暗示的。我算是明白这丫头为啥那么拼命攒钱买房了,有个啥都能有躲得地方。你说我是不也该攒私房钱买套房了!”
几句话堵得老爸一句都回不上来,她站在门外听着这话,笑了笑,也很开心。老妈虽然每天叨叨,但心里确实很懂她的。
回去的路上,她就在想:确实,她当初买房就是很早很早就懂得了“成年女子是没有家”的这一道理,所以她努力省吃俭用的给自己安排了这个小小的独立空间。
回到家,瘫在沙发上,不用顾忌他人的感受,自由自在的生活,除了少许的孤独感,简直是舒服极了!
闺蜜出差了,她一个人呆着,空气很安静,脑海里却一直回荡着那句“我回来了”。
其实,她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条件反射的呆住了,因为熟悉。但此刻越想越觉得听错了,毕竟,久远了。
生活依旧按步照班的前进着,她本以为她的冷处理起到了效果。没想到周五还是收到了地址,只是这次没有照片、姓名,就一个电话。她刚想着怎么措辞,找什么理由推掉。老妈一个视频电话打过来,盯着她一顿说,都没给她开口的机会,这事就敲定了!哎!
一到月末她就变得特别忙,这事也就被她忘在脑后,直到前一天又收到老妈的提醒才记起来。才匆匆去翻上面的聊天记录,找地址,找电话。本想着去了说明白就赶快回来赶工作,没想到她忽然觉得这个人还很细心,地址是她初中旁边的一家咖啡馆,之前是一家小吃店,听说后来装修了。
心里隐隐的念头被她自己的碎碎念打消着,碰巧、碰巧而已。
第二天,她从城南横穿整个城北赶过去,她虽不喜欢,却每次都是很早就到。她懂得尊重别人,以至于前两个相亲对象都成为了朋友,还和她吐槽遇到的相亲对象,出于礼貌她都会回复,一来二往的也就熟络起来。进门,她只知道进去靠窗第四桌,然而,她傻眼了,觉得心跳都漏了一拍。整个店都装修了,只有这一排靠窗的桌子没有换,整排都是当年的感觉。
老板看她这么呆滞笑笑的,心里高兴极了:“不动这一排就是为了看到你们这群长大的孩子这表情。”
她呆呆的坐着这桌前,五味杂陈,越发的后悔来这。可能这也就是为啥她这么多年都不来城北这片的原因吧,她房子都买在城南的开发区。原来,自己还真是了解自己,果真没放下。她曾经在这桌子前,抄作业、打游戏,打打闹闹度过了青春美好的一段,想到这她笑笑,抹掉了眼角滑下来的一滴泪。
这一幕被刚进门的他完全落入眼底,嘴角一抹笑迈步走过去,坐下,叫服务员,一杯美式!
全然没管她脸上已经无法管理的震惊。她不敢确定,但这眼神的感觉又过于熟悉;而他,看向她,一眼十年。
他笑笑,伸出手大方地介绍道:“你好,江腾瑞。很高兴认识你!”
她大脑早已混乱,木木的回应道:“夏黎,很高兴认识你。”
他手还在空中空着,依旧看向她,她反应过来急忙伸出手,蜻蜓点水的碰了下。他依旧觉得温暖,这丫头的手还是这么暖。这场相亲在她完全崩掉的大脑系统中结束,她也很气自己念旧重情,但却也没任何法子抵抗,所以现在的她更像刺猬,保护自己,抵御外敌!
他看出了她的处境,他更了解她的自相矛盾,所以他再次自我介绍,并闭口不谈往事。
绅士的送她回家后,他停在她家楼下很久,直到楼上的灯暗下去。
她不知道,他为了能和她相亲,给那些七大姑八大姨暗示了不少,以至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拒绝着其他的相亲。
这件事情就这样淡出了她的视线,她也觉得就如黄粱一梦。不去争取、不去在意已经成为了她感情道路的座右铭!直到有一天老妈接视频通话遮遮掩掩,她本想问问小弟的近况顺带看看需不需要买些什么,而视频里她看到他坐在家里沙发上和老爸谈得甚是融洽!当即挂断视频就去拿车钥匙出门。
老妈急忙说:“黎儿发现了,马上就来了。”
他听到淡淡的说:“叔叔阿姨,今天打扰了,改日再来拜访。”
老妈乐呵呵的送出门,眼里是藏不住的喜欢,几天相处下来更是打心眼里喜欢。
他走后下楼在地下车库电梯口等她,她本想回家理论,在这遇到他扭头就要走。他一把抓住她手腕,慢声说:“我们,聊聊。”
她一脸我们没什么好聊的,转方向要走,手里的车钥匙却被抢走。她心里气的鼓鼓的,却只能垂着走、跟着坐到副驾。她不知道他去哪,也不开口问。直到车子到自己小区地库,她笑笑接过钥匙说了句:“谢谢,再见!”
走进电梯间,身后的尾巴还跟着,跟到家门口。输密码前她转过身来,问道:“不好意思,我要输密码了,你能去你要去的地方吗!”
他没看她,竟直走过去输了密码,门开了,推门进去!
留她一个人在门外凌乱!惊!
她一脸懵追进去质问怎么有她家密码,他边观察房子边淡淡的说到:“猜的”,眼神都没给她一个。他发现她的房子不算大,却很温馨。很符合她,舒适的大沙发,精致的厨具,还有她一直说的家里必备的双开门冰箱。他心里暗暗想着她还是她,生活得很不错!
目光扫到桌子上的药片药瓶和半杯水,他皱起眉头,这是胃又?
这时她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参观完请离开,谢谢!”
他一回头看到她已经脱掉大衣,头发也挽起来。恍惚间,他看到家的样子,他心头一震,嘴角却止不住的上扬,长腿一迈在沙发上坐下来,说道:“阿姨本来是要给我做饭吃的,被你扰没了,不如就在家吃饭补上吧。”又自言自语到这沙发真好,舒服。
她听到在家吃饭四个字心里说不出来的怪却也反驳不出来什么,知道他赖皮懒得较量。进厨房做饭的功夫,他已经把她的图集相册看了个遍。
自从上大学开始每年年前都有给家里洗照片的习惯,后来顺带也洗一些放这。她端菜出来时,刚好看到他在看相册,急的她过来就抢。最后以他让她结束这场看似暧昧的打闹。
饭桌上安静的能听到秒针走动的声音!他忽然出声:“阿姨的手艺真好,每一条鱼都做的这么好吃。”
她听出了他话里的调侃,喃喃道:吃还堵不住你的嘴。话匣子一打开,她就质问他为啥去她家。
他看着她,不说话。他不喜欢她这样,她迅速以朋友自居,他这次回来可不是打算来当朋友的,所以他不想说话在他还没说明白之前,他不给她以朋友自居的机会。一顿饭下来,两人还是各揣心思,像是害怕什么。
他坐沙发上看相册,直到她收拾出来才起身说道:“谢谢款待,不早了,早点休息。”
走出门又回过头来说道:“胃疼就要按时吃饭,急事打我电话,电话你知道。”
他走后,家里变得更加安静、冷清。明明什么都没变,却总觉得家里有了不一样的地方,也许是气息变了。她站在阳台上,望着渐渐走远的身影,心里很沉。她不是不明白,如今的距离不是满腔就是可以跨越的。那老号码,她当然知道,那是她的号码,尾号是她的生日,她用了很久。后来被她停掉后,应该是他依旧去用了。
她心里流淌着一丝暖意,但更多的是往事掩盖在心头。她不愿回忆,更不愿触及!
洗了热水澡,看了眼药,不知道是几天前放那忘吃的。转身倒了杯红酒,喝了更好入睡。后来的她不信药效,只服酒醉。一颗药,不如一杯酒来得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