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东北老家已经二十多年了。随着父母的相继离去,回去的次数也就少了许多。
上周末回了一次哈尔滨,老母亲去世三周年,扫墓祭奠,和老人家“聊聊家常”,报个平安。
节气上已过雨水,南方已到了草长莺飞,柳树吐绿的季节,但在北方,依旧是寒风凛冽,雪花纷飞。
祭拜结束返回市里,兄弟几人把酒言欢,围炉夜话,不知不觉就聊起了陈年往事,勾起了儿时的回忆。
返沪之后,整理了一下思绪,感觉有必要把一些往事和感受记录下来,免得随着时光淡漠、流逝。
老家在东北边陲一个小镇。从地理位置看,属于完达山脉末端。此地物产丰富,盛产优质煤,有百年开采历史。上世纪九十年代,煤炭资源枯竭,停止开采,人口日渐减少,房屋也大都空置在哪里,风吹雨打,日晒雪瀑,渐渐也就坍塌,变成了野生小动物栖息之所,逐渐被杂草覆盖,隐在日渐成长的落叶松林中。
三年前有机会回了一次老家。初夏时节,气候宜人,万物生长,满眼郁郁葱葱。从市里出来,驱车一个多小时,进入小镇,远远望向老宅的方向,满眼都是绿植,完全看不到一点有人居住的痕迹。
与老家的兄弟一起,凭着记忆,趟着齐腰深的杂草,折断阻行的灌木,终于来到了老宅的位置。坍塌的老宅已是残垣断壁,大多已被植被覆盖,在周围高大的落叶松的衬托下,也就是几簇隆起的土丘,记忆中印象在现实中一点痕迹也对不上了,好在那颗醒目的白桦树粗壮了许多,让我回想起哪里曾经是老宅大门的位置,确认这就是自己出生和曾经充满了欢声笑语地方。
老宅处在在半山腰,面南背北。在我的记忆里,房屋是东西向一排四间由土坯和红砖垒成,高达宽敞,屋顶缮着茅草,后来条件好了换成了红瓦。当时是三代同堂,一大家子人,好生的热闹。
屋前平整出一块篮球场大小的菜园,用木板隔出三四米宽的院子,东西两边各开了一个大门。夏天菜园子里种了些黄瓜、辣椒、豆角、西红柿之类的蔬菜,生机盎然。晚饭的时候把桌子摆在院子里,老少三代围坐在一起,粗茶淡饭,也是其乐融融。
菜园子东边靠着围墙是鸡鸭鹅窝、兔子笼,似乎还曾经有一只白色的山羊,尺把长外弯的两只角,一撮胡须,见到人靠近,咩咩的叫上几声。家里还有一只大黄狗,发情的季节总是搅得人彻夜不宁,后来被伯父一气之下给吊死吃了肉,现在想想当时怎么能下得了手,入得了口?
屋子后就比较窄了,沿着墙根一条小道仅仅能够走一个人,一边是用石头垒砌的台子,大概有半人高,一两米宽,由于处在背阴,夏季里,石缝之间常常长出细小绿绿的苔藓来。台子长满了灌木,把房子与外面的小路隔离开,很是密,夏天基本上看不到外面的行人。
前有田园,后有树木,大自然与人和谐相处,好一派田园风光!
山脚是一条东西向延伸的小河,河水由山泉汇成,水比较浅,也就齐腰深,清澈见底。河上没有桥,露出水面的大小不一石块成为人们过河的垫脚石。夏季雨水多的时候,也是浊浪滚滚。每当夏季,常常和兄弟们泡在河里,嬉戏打闹。
小河的对面依旧是山,落叶松、白桦树、橡树、柞树和一些叫不出名字杂木。夏日里,地上落满了层层枝叶,踏在上面软软的,风吹过来,听到的是唰唰的树枝的跳跃声,闻到的或是清淡的树香或是浓浓的腐叶的酵香。躺在上面,就会有忘我的感觉。冬日里白雪覆盖,偶尔山风略过,摧折枯枝的声响在空旷的山林里很是清脆,瞬间就消失在白雪之中,归于一片沉寂。
我是上小学的时候离开了老宅,搬到了市里,当时交通不方便,只有在放暑假和过年的时候才搭车回去住上几天。再后来长大成人,上了大学,到南方工作,老宅只能停留在记忆中、梦境里。
三年前那次故地重游,意在找寻一下儿时的影子,童年的记忆,但是,一切都已物是人非,只有门前的那颗白桦树仿佛让我觉得未曾离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