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在睡梦中的是一名柔美的女子,身姿纤瘦,五官秀媚,一双长腿白皙而诱人。她的眉头突兀的紧皱,指甲深深的嵌进手心里,有着大片大片的红肿和水泡在她的腿上浮现……那是惊惧与不可抑止的挣扎。
有断断续续的低泣。“求你……帮我……”
“唉……”远处传来一声悠远的叹息。
有一双大手,悄然的抚上她蓄满泪水的眼睛。
“我会去帮你的,望安息。”
(一)噩梦惊醒
我从床上挣扎着醒过来,大声喘着粗气,被子被我猛地掀到了一边,半挂在床沿。
平伸在床单上的是我白晢而又修长的双腿,还是那么细嫩的肌肤,没有火烧缭绕,也没有红肿破皮。
太好了,终究是个梦…
即使它让我冷汗连连差点分不清楚是不是还在梦境。
我耷拉着拖鞋下地洗漱,有一瞬间的腿软仿佛脚踩到了针尖,刺痛,而又细密。
那种触感让我浑身的汗毛骤然奓起。毛骨悚然。
是错觉么,为什么我仿佛听见了梦里的那个声音,那个声音她告诉我…
“是你,是你,就是你…”
好冷,为什么明明初夏,却森冷淋漓。
(二)失足少女
门口的妈妈桑身姿笔挺的站在最前端,目光紧盯着我们这一排人。
都是再熟悉不过的,毕竟都是同一家酒店的公主。哪有什么不认识。
阿狸站在我旁边,明明微笑着却悄无声息的跟我说:“阿阮,今天那个男人还会来哦,我听见他和妈妈桑约你了,说还要带你出去玩呢。”
我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明显看出了她眼底的嘲讽。是啊,我也知道那个男人要来找我,可是他能出得起我的价么。
毕竟,我可是这里最红的公主。
这不是张狂,而是事实。
“阿阮,今天有一位从台湾来的大客户,经理点名让你去招待,记住,务必要服务好他。你明白吗?”
妈妈桑开口了,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清丽而又冷淡,我不无嫉妒的回复了她一句:“阿阮知道了。”
有着一张及其明艳的脸却素颜的妈妈桑,其实是我们这里最美的女人,她默默的看着我,而我也抬头看她,有一瞬间我仿佛又从灵魂里听见了那个女人的声音,她在告诉我、她在告诉我…
“就是你!!就是你!!就是你!!!”她的语调尖锐而绝望,仿佛孤注一掷。
脚底和小腿再次出现了那种细密的被针扎的触觉,我一下子没有站稳,直接倒在了妈妈桑的身上,而她则极快的把我甩到一边,露出了我最熟悉也最厌恶的高傲表情。
她轻蔑的说:“现在才腿软,已经晚了。阿狸,扶她去顶楼的房间。”
(三)桃花眼
我被阿狸扶上楼的时候,在电梯口的拐角看见了那个人。
还是那样简单的打扮,浅青色的衬衣,休闲的长裤,胳膊上拐着一个长条形的公文包。明明是一个看起来小心谨慎的人,却有着一双狭长而妩媚的桃花眼。
桃花呵…我在心里默念。
阿狸把我送到房间后就下去了,那个需要我招待的富商还没来,我百无聊赖的扣着手机,上面最新的一条讯息就是那个男人发来的:“阮阮,你在哪?我今天来看你了”
呵,一声没控制住的冷笑溢出我的喉咙。看我?
我把手机甩到一边,没有注意他打过来的电话被我不小心接通,毕竟工作需要,手机静音是必须。
有开门的声音传来,是一个男人,我调整微笑,转头,真是笑容刚刚好。
可迎面而来的不是男人打量的目光,而是一个巴掌。
“张总,这可是我们店里最红的姑娘,今天就交给您调教了。”
这个带着谄媚的声音我很熟悉,是一步步主导我成为现在这个模样的男人,我摸着已经红肿的脸,看着眼前这一幕冷笑。
“哈哈哈哈哈好,就喜欢你们这样得伙伴,放心,放心。”
我的眼前一瞬间又仿佛产生了幻觉,那个梦中溃烂身体的女人在狰狞的对着我大笑着,声音嘶哑而惨烈!!!
“就是你,就是你,就是你!!!当年你做的决定,今日送你入深渊!!!”
仿佛有一口热血,从胸口喷洒到墙壁。
(四)愚蠢的决定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束缚住了双手,浑身抽痛。我艰难的转身,看见的却不是那个肥胖的中年男人,而是那双桃花眼。
血丝密布,眼神狰狞。
“你拒绝我,就是为了陪这个变态?”
我侧头看了一眼床上各异的器具,那一口冷笑还是没有克制住。
“陪他,我可以得到短暂的自由,陪你,我又能得到什么?”
我知道我此时的眼神注定痛恨又高傲,对,我就是高傲,在这个男人一怒之下负了我之后,我就一只脚迈进了这里,而扯住我另一只脚的,就是刚才那个男人,从此无法自拔,步入深渊。
“你、有、什、么、脸、来、斥、责、我、拒、绝、你?!”
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我恨。我真恨。
我看见那个浑身浴血的女人再次出现在他的身后,举起了手中的那一块石台,然后鲜血肆意,我突兀的就想仰头大笑,可是笑着笑着就有眼泪滑了下来。
霎时,眼睛上传来了温柔的触感。空气里弥漫着一声叹息:“原来这是样…我知道了,你会安息。”
我的心神骤然的缩紧,有一种悲呛弥漫在心,却又好似下一秒钟就呼出了一口浊气, 突然就好安心。眼泪再也不会流出,就好像我心里的那个破洞已经把心炸的粉碎,从此隔离。
“悠悠岁月,只有我自己一直相信自己还是自己。”
(五)真相
案情通报:20XX年X月XX日,在金九弯大酒店顶楼包间发生了一起恶性杀人案件。据悉死者为该酒店陪酒小姐XX,于该日下午在房间陪客后被凶手入室袭杀。手段残忍,死者被放入浴池内以高温炙烫双腿后,挣扎滑入浴池内窒息而死。
据警方调查,凶手曾为该女子的初恋男友,在一次吵架后女子离家出走失踪,直至前一段时间凶手在该酒店看见她,女子拒不承认自己身份,凶手便开始调查,并在今日她陪客后怒不可泄与该女子争执,并在争吵中被该女子推倒在地磕碰到摆放的石台,遂起了杀人陪葬的念头。该凶手把女子放入热水池,是为了让她死亡时能干干净净。
据有关媒体随后报道,凶手在杀人后主动自首,并向警方揭露金九弯大酒店实为卖淫窝点,对此警方与各媒体单位及其重视,一举捣毁以金九弯实际负责人为首的一系列卖淫嫖娼犯罪份子,解救了数十名被控制女子,一时之间在社会上形成热议。
(六)原因
监狱探监室。
一个带着毛毡帽的少年在一名警官的陪同下坐在厚重铁墙的另一面。对面是那个桃花眼男人。
他的状态其实很好,眼睛里不再充满着血丝,而是隐隐含着某种期待。
少年开口了,问了他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杀死她?而不是与她从新开始。”
桃花眼男人听了一开始没说话,沉默了几秒后开始低低的笑了,笑声越来越大,终于,好像有什么湿润的东西从他妩媚的眼眶中滑了下来。
他说:“我了解她,就像她了解我一样。我与她青梅竹马,成年后相约来到这个城市,想象中我们能有一个小家庭,过着不紧不慢的小日子,虽说不会有多富足,可是必定会很幸福。”他的声音骤然从低沉变得激动而愤恨,“可是这一切都被那个男人毁了,那个金九弯的男人!我记得他!就是因为他!阿阮受到了所有人的刁难,就是因为他!我才会丢了工作与阿阮吵架,然后,然后阿阮就冲出家门了,我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但是毛毡帽少年其实都知道。他从梦里就知道那个叫做阿阮的女子其实从没有忘记眼前这个男人,也知道那个女子其实有多渴望早点解脱,可是她恨,恨桃花眼男人没有在那时帮她挡下来自那个男人的追击,但是她更恨的是自己,一脚迈入了一个无法逃脱深渊。
所以那句话并没有错,是你,就是因为你。
她恨自己,无能为力。
没有一种绝望是不能被原谅,终究是自己不放过自己,最恨自己,纠结于心。
(七)后记
一个月后,还是那个毛毡帽少年,他拿着一把厚厚的纸钱,坐在一座乡村的新坟上。火光四起,缥缈雾气。他席地而坐,对着那个还在梦中挣扎呢喃的柔美女子说道:“你的噩梦醒了,天亮了,这是一个有太阳的大晴天。”
太阳,就是新生的希望。
蓬勃的雾气幻化成了那个女子,她酣然颔首,舒展着四肢。伤痕尽退,仿佛有光从心里迸发。最终虚化散去。
少年站起来,拂袖。
"愿你的下一世,平安喜乐,四季如春。成为真正想要成为的自己。"
望安息。
【望安息系列小故事·沸水浮草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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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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