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参加一个线上课程,因缘际会,一位湖南老乡的名字频频进入视野,他就是曾国藩。一位改变近代时局的介乎圣与雄之间的人物。
他前半生在他人羽翼之下埋头读书,后半生化智慧为剑,斩尽乱世之雄,一肩扛起走上末路的大清即将沉没之轮,让读书人幸免于身付劫灰,将种子洒遍民国,开在末日重生的当世。
8月20日携两儿踏上访曾故居之路,从宝庆到今娄底双峰之荷叶,一路皆丘陵,路面虽好,却皆成高低起伏之状,驱车一百七八十里,竞费时三个多小时。
过双峰县城,一路都是四方白盒式的民居,一如普通乡间。将到时,拐过一个弯,见几堵青砖墙,几家售卖本地特产的小店,竟是到了。
有眉目亲善的本地人导引停车之后,穿过几家临路摆摊的小贩,直接进入“西门”。
映入眼帘的是正前方一面巨大的朱红帅字大旗迎风招展,左边是故居几十米的青砖院墙,右边是一片几十亩的碧绿荷塘,脚下是大块的青砖铺地。走在路上,清风徐来,荷香扑面。
走几十步便到正门,正门不大,可供四五人同时进出,上挂匾额“毅勇侯府”,穿过大门,便到了院府之中,心内不由一整。一条宽阔平整的石板路直通前方主建筑大门,路两侧是两方巨大的草坪,对面便是侯府主体富厚堂,大门上书富厚堂三字,左右另有两扇大门,分别书仁人利溥和乡邦蒙庆,不知是今人亦或是前人之笔。
整个大院是传统中式四合院风格,低调而不失庄严,中庸而不失和谐,左侧另有小块园林,右侧有小池和亭子。后山不高但林木茂盛,有参天樟木,其中有曾亲建的思云馆和其子后建的鸟鹤楼。
所有房屋皆空旷,昔人昔物皆不存,仅有不多的木床,木椅,画象,字匾。三个藏书阁三十余万册藏书已不存一册,据说小部分流三处,一曰台北故宫,一曰湖南省国书馆,一曰湖南省博物馆,而大部却于土改之际散失殆尽。
曾国藩以一书生之弱肩,撑起清末之巨厦,何也?我以为原因有四:一曰学,曾国藩四十岁前阅尽人间经典之书,深谙宋明理学,具备了深厚的理论基础。为其经世致用提供了精神食粮。二曰亲,早在上京之前,曾国藩就走遍湖湘曾氏家族,募集北上资金,依靠亲族的资助才得以成行。之后组建湘军,剿灭太平天国的过程中更是依靠家乡的子弟兵和李续宾、罗泽南等一众湘军将领,几个弟弟也相继出山,臂膀左右,曾国藩提携他们不遗余力,这些人也为曾国藩出生入死,毫无怨言。在三曰利,湘军战斗力强,一方面晌酬为绿营三倍之多,所以参加者众,第二方面湘军破城之际,皆纵容抢掠,有利可图。四曰稳,不轻涉险境,结硬寨,打呆仗,先立于不败之地,然后求胜,不胜亦难。
时至今日,曾氏故居人去楼空,不复昔日之荣光与喧嚣,唯留屋瓦无言,军旗漫卷,回忆当年的热血与坚持,当年曾纪泽但以曾国藩家书所维系的曾氏精神却经久不衰,曾国藩曾说,官位和财富都会失去,但教育可以传承.两个世纪来,曾氏后人虽星散世界各地,但各有成就,就是曾氏的远见的真实写照。
离开曾国藩故居,与以往不同,我心目中的曾国藩不再仅仅是一百多年前的国之巨擘,还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人,我可以感受到其派曾国荃归乡兴建侯府的春风得意,也能闻见其失意时独居思云馆的太息,在他身上我既看到来自农耕民族的谨慎和坚忍、偶尔流露的脆弱,也发现其兼具有草原民族的杀伐和果断,既有儒家传统的中庸之道,忠孝为先,又能不拘一格,知行合一。
世间再无曾国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