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木木做北漂十来年了,在地下通道卖过唱,也和好几个人挤过不足十平米的地下室,说起来都是凡常人的心酸,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好抱怨的。
就像汪峰在《北京,北京》里唱的那样——欢笑、哭泣、迷惘、寻找……,这些都是人生的常态吧。
那天夜里,从剧组收工回家,偶然抬头,月色正好,心里竟渐渐明媚起来:是这几年多串了几个剧组,片酬比以前多了么?还是如今偶尔当几分钟的替身,终于能够露露脸(虽然只是侧脸)了?
唔,管它为什么呢,心情好才有继续下去的希望。好赖今天的戏里有句三个字的台词,就算最后还是可能被删掉,至少也是一种突破吧。
不如好好犒劳一下自己……正想着,不觉间已走到了平日里常路过的那家烧烤摊,索性今天就破费一次吧。
十个羊肉串,十个骨肉相连,蔬菜若干,外加两瓶啤酒。上菜的功夫,木木有些后悔,再摸摸瘪瘪的口袋,忍不住轻叹一声:真是奢侈的宵夜!
心痛之际,邻桌一位长相清秀的小伙子端起酒杯凑上前来,又替木木斟满,不由分说地敬了他一杯:“这位大哥似有烦心事,若信得过小弟,喝了这杯,咱们就是朋友了,可愿将心中苦恼倾吐一二?”
未等木木回答,那人已脖子一扬,先干为敬了。木木也不甘示弱地一口气喝完了他刚才递来的那一杯,而后,他才想到之前只余光扫了个大概,这会该仔细看看那人的面孔才是。
(二)
正打量得出神,服务员打断了他:“哥,您的菜上齐了,请慢用。”
“大哥,要不你先趁热吃,我一会再来?”
那人见木木沉默,刚要转身离开,又被对他充满好奇的木木拉了回来。
“你这小伙子看起来像是有点身份的人,怎么也跟我这种人一样来路边摊混?”
“这您有所不知,越是在这种地方,越能见到大世面,感受生活的烟火气……”
“哦?”木木缓缓点了点头,似有所悟……
“看你面露失意,想必是个有故事的人,如果你愿意说给我听,今天这顿饭就我请了。”
“还有这种好事……?”木木心里迟疑着,可想到自己的窘迫,又觉得应承下来好像也没什么损失,决定先探探那人的口气再说。
“不过事先说好,我的经历可能没什么特别的,也许会让你失望。”
“你尽管说便是,其他的我来考量。”
“和许多来北京的人一样,最开始我只是想来闯闯,觉得大城市总归赚钱容易些。苦点累点没什么,只要生活有个奔头就好。可是,一连好几年都看不到希望,我又不甘心去工地给人家搬砖,回去吧又觉得没面子,还好后来发现了群演这个道,在剧组混熟以后,好歹能有点稳定的收入了……”
木木越说越带劲,不知不觉街上的人流已经散去,邻桌的客人们也所剩无几了,一看时间:将近十二点了!
(三)
口干舌燥的他,脑子也变得不听使唤,竟不知道自己并不在家里,也不记得身边都有些什么人,朦胧间站起身来,预备向出租屋走去。
那服务员见他如此神智不清,却并不拦他,直到他消失在这条街道的尽头……
第二天一早,木木被闹钟叫醒,头有些沉,不知是昨晚喝多了,还是别的什么……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做了个梦,还是真的遇到了什么人。一摸口袋,好像一分钱都没少……难道是最近太累了?
管它呢,赶着去拍戏要紧!
等戏的间隙,木木依稀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可无论怎样都想不起来。刚巧剧务走过,他假装不经意地问了句:“李哥,那个人是谁啊?”
“他你都不知道啊,那是咱组的副导演,听说还是个编剧,这两年刚被业内认可……”
“老李,老李!”
“导演,我马上到位!”
“不跟你说了,导演找我了。偷偷告诉你,副导演一般不露面,天天窝在家里改剧本,他今天来很可能有大动作……”
(四)
木木刚想问是什么大动作,老李却已不见踪影。
他看了看那个神秘的副导演,又想了想今天的戏,无论如何也理不出头绪。
这种时候还是找个角落睡一觉比较实际……这个念头还没转完,老李的嗓门已经亮起:“木木,在哪呢?准备下一场的戏了。”
“奇怪,不是说最快也要十点钟才到我吗?难道……这就是副导演的大招?”
“我说一下今天临时加的这场戏:竹筏上一个平静的老者望向远方,一群官兵追赶黑衣人至岸边,然后……”
望着那张清秀的脸,还有他说话时的神态,木木好像回忆起了什么:昨夜……遇见?梦?是他吗?
“好了,我们开始,各小组各就各位……”
(五)
木木还在恍惚中,这场戏已经开始了:
那一刻,他是竹筏上头戴的老者,而那个面目清秀的家伙是黑衣人。
并非木木有意要拆穿他的身份,只是那人为躲避官兵追赶,倏忽间飞到了竹筏上。
湖中央,他摘下来了面纱,轻声细语:“我注意你很久了,昨天的酒里有我自制的九阴回环散,真正的目的是看到你前世的样子……”
“那我……”
“刚才那招就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水上漂’,兄弟我先行一步了……”
信息量好大,木木更恍惚了。
可话音未落,他又如风一般倏忽而过,独留木木一人望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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