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的好,‘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堂姐我…”。堂姐一听到这句话就特别深恶痛绝,怒目圆睁地看着我“妹,我可警告你,出门还得靠自己。别被人卖了你还乐呵地帮他数钱呢。”两年过去了,堂姐依旧对那件事心有余悸。现在回想起来,那一年就像是演了一部电影,做了一场梦,特别的不真实。
跌入深坑
堂姐家境不是很好,所以她没上大学就出去上班,按照她的话说就是“能往家里补贴一点是一点。”可是这在社会上和在学校的情况根本不是一个样:除开家里补贴之外,吃穿用住全得自己掏。工资不高,省吃俭用每月才能省下来一点,生活压力大得让她喘不过气。
她好几次都给我提过换工作的事儿,但每次的讨论都以失败告终:“以我这文化程度,到哪儿工资都一样。”堂姐叹了一口气,走开了。明明只比我大三岁,岁月正好,恍惚间她却变得老气横秋。后来我们很长时间没有联系,又过了一段时间,我妈在电话里像报喜讯似的告诉我:“你堂姐要换工作了,工资还挺高。这下,她们家也算可以喘口气了。”和妈妈挂断了以后,我便立马给我堂姐打了个电话过去:“听说你换了个好工作?还是在一个企业工作,挺好哈?”堂姐欢快得情绪都快溢出来了:“是呀,我一个朋友,说他那儿正差人呢,让我过去试试。”“在哪儿呀?”“大连”“大连?那离我们这儿挺远的啊。”“就当闯荡呗,说不定我就混出个人形了呢,好了不说了啊,我得收拾收拾明天就出发了。”堂姐匆匆地就挂断了电话。这是她工作以来头一次说话轻快,充满生气,青春的气息好像慢慢回来了。
好事,是好事。家里人都为她感到高兴,她的爸妈更不用说了“这次欣儿算是遇到贵人了,都说出门靠朋友,还真是这个理。”于是,第二天一家人都欢欢喜喜地送堂姐去龙头寺坐火车,虽然分开很不舍,但一想到去那边后她变得更好,也就强忍着眼泪没掉下来。我站在最后看着堂姐离开,在人群中我看见有个男人,他接过堂姐的行李箱,一起走进了候车厅。
大家以为堂姐离开,是好日子的开始。可是没想到,这才是噩梦的开端。
误入虎口
堂姐过去大连的当天,就给伯母报了平安:“妈,我这边都挺好的,你放心吧!我一定挣大钱回来!”伯母接到堂姐的电话后就一直合不拢嘴:欣儿认识这朋友真靠谱。伯母满眼笑意地抬头望了望天花板,这苦日子也到头了吧。
第一天后,电话便一直没有了动静。伯母心想工作第一天太忙了没空打回家吧。“忙点好,忙点好。”伯母笑着说。就这样,接连几天堂姐都没往家里打一个电话。一开始伯母还不忍打扰堂姐,到后来伯母开始急了,她往堂姐手机打了一个又一个电话都是关机,伯母彻底急了。她对着我妈抱怨:“这孩子是怎么回事?至少电话开着,让我知道是什么状况呀。”妈妈忙安慰伯母说:“孩子这么大了,能有什么事,再等等吧。”伯母还是冷静不下来,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也只有等着堂姐主动联系她们。
一个星期过去了,堂姐像消失不见了一样,伯母每天给她打好多次电话仍是关机。伯母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想着要不要去派出所报人口失踪。这时候,伯母接到一个陌生电话,一接通伯母差点哭出来:“你这死孩子,你这几天为什么不给我们打电话。”堂姐在那边笑着说:“我换号了妈。而且我平时工作挺忙的,我有空就会给你打的。”“好,我知道你工作忙。诶,你在那边是什么岗位啊?究竟是干什么的呀?”堂姐在电话那头愣了一下,继续说道:“这工作挺好的,您不用担心了。哦,对了,我们亲戚家还有谁没有工作呀?你介绍过来让这儿上班呀。”伯母想了一会:“这还真没有,不是工作稳定了的,就是像你妹一样还在读书的。你们那儿到底干什么呀,这么缺人?”堂姐含糊地说道:“没有那就算了,妈,我忙去了啊,拜拜。”说完堂姐就挂断了电话,这一通短电话像是给伯母吃了一个定心丸,她也就不着急了。
可事情并没有走上正轨,相反的,这事情越来越蹊跷:堂姐自从那通电话后就再没有往家里打过电话;半个月过去了,家里没有一个人知道堂姐到底是在做什么工作;期间伯母联系过堂姐的朋友,而他的朋友只说堂姐现在很好,并没有让堂姐接电话。伯母又开始急了起来,她越想越害怕,她害怕堂姐被她朋友拐卖了,她在家里不知如何是好。突然,伯母又接到一个陌生电话。伯母再一次听到了堂姐的声音,这一次堂姐的声音不再是轻快的,而是刻意压抑哽咽的声音:“妈,我在这边挺好,你不用担心我。”伯母一听到这声音身体都软了一半:“你在那边过得不好吗?要不就回来吧闺女。”堂姐立马否认道“不不不,妈我不回来,我这边真的很好。”伯母还想说什么,又听到堂姐用接近绝望地声音的说“妈,真的没有人想要过来工作吗?我们这儿待遇真的很好啊。”伯母听到这句话全身彻底软了,瘫坐在沙发上。
这一刻,伯母才恍然大悟:出事了。
堂姐发现伯母没有出声,便立即挂断了电话。这下伯母才知道:堂姐误进了传销组织。
虎口脱险
这些事都还只是猜测,不能妄下定论。于是伯父和我爸便去了大连一探究竟,到了大连,伯父先是联系了当地的警方。在警方询问了详细情况和当地情况后,警方确定该组织是一个传销组织:是一个比较小的传销组织,专门骗外地的小姑娘,这些小姑娘无亲无故比较好管理。
伯母知道这个消息后,整日以泪洗面,责怪自己没有给堂姐一个好的未来。能不能把堂姐从传销组织救出来,是一件极其不确定的事情:这不光需要外面的人帮助,更重要的是堂姐自己要有脱离的欲望。显然,堂姐愿意一直待在那里。这是一件棘手的事情,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伯父给堂姐的朋友打电话约她出来,说是到朋友这边来玩玩想顺路看看欣儿。堂姐朋友本意是想拒绝,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便答应了。后来,堂姐是和三个男人一起出来见伯父的:两个高大的男人,和堂姐的朋友。警察事先隐藏,等到堂姐走到伯父旁边,伯父一把拉过堂姐死死抱住。然后故作自然地放开堂姐,拉着堂姐往饭馆走。伯父拉着堂姐的手越走越快,后边的男人感觉不对,便立马冲上来企图拉住堂姐,堂姐也开始挣扎。而这时,伯父拉着堂姐跑了起来,跑了几步便把堂姐塞进了准备好的车里。司机立马从车里把车门反锁,以防堂姐开门下车。警察看到堂姐安全以后便立即冲出来逮捕和伯父扭打在一起的那些人…
事后,堂姐后来完全清醒了过来:当她第一天进去的时候,就被没收了手机,不准和外界做过多的联系。每一天早晨还会和一大群人念誓词,俗称洗脑。到后来,组织要求她拉人进组织并以高额的介绍费诱惑她。所以她才会问伯母是否有人没有工作。堂姐一个人都没有成功,组织给了她一个小小的“惩罚”。这样的折磨直到伯父将她救出才结束。而那个组织,因为堂姐事情暴露在了警方眼下,连夜转移了窝点。
堂姐回来后一个月都一直沉默不语,家里人对这件事也绝口不提。很久以后我问堂姐当时为什么没想到自救。堂姐笑笑:一切都是身不由己。
是啊,有几个进了那样恐怖的组织后是自救成功了的呢?虽然两年过去了,但那一次经历却是能用一辈子来回忆的。堂姐最常给我说的一句话就是:“人生到处都是坑,一不留神就会掉进去。擦亮你的眼睛,没事儿别靠朋友,多靠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