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6月21日凌晨2点10分
记录我在父亲临终前，倒计时数日子的心情日记
今年的父亲节和端午节才刚刚过去，就马上遭遇了父亲的病危通知。2018年6月18日是端午节，我发起了与父亲的视频通话，等了很久没有接通，再次拨出的时候，是母亲接的。与母亲的视频通话交谈中，我读出了一些异样，母亲两眼红红地跟我诉说着今天医生的交代，原来父亲的身体已经支撑不起再一次的血透，我们一向信任的潘医生向我母亲诉说了病情，剩下的时间也就3~5天时间。听到这样的消息，马上意识到严重性了，本来预订好了周五晚上的票，看来是等不到了。我知道，需要马上赶回家，虽然从目前的情况看，明天不会突发情况，但无论如何，我希望早一点回去，多一点时间来陪伴。我觉得活着陪着，永远比人去世以后再尽孝强百倍。哪怕帮不上什么忙，哪怕。。。
不管了。工作、学习此时都要让让位了，倒计时的日子里，时间比什么都重要，不是吗？
于是，6月19日一早，我带着丈夫、两个2小孩，一早开车回家，路途有1100多公里。但我们一路上跑得很快，晚上不是太晚的时间到了家。第一眼见到父亲的时候，比上一次回家的时候又瘦了很多。精神状况差了许多，讲话讲不清楚了，浑身瘦的皮包骨，全身没有任何血色，听说是因为肝脏不造血了。大女儿一个半月没见爷爷了，看到爷爷也很惊诧，说爷爷完全变样了，变丑了。请原谅小孩子不懂事，心中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对于我们成人而言，其实也是一样的感觉，但是我们不能、也不愿去这样说、这样想。
期间看到父亲偶尔想要翻身，动一动，面部都是带着痛苦万分的表情在挪动，但是无法挪动，非常无助、无奈，身体无法支撑大脑的指令。早晚时间，这里天气还是有一点凉意的，父亲喜欢把肚子晾出来，我们给他盖上，他阻止，执意要掀开晾着，还对我们的关心，帮他盖被子的举动有些恼怒。我们也就不再执意了，随他了。
晚上临睡前，父亲要起身如厕，他不喜欢用医院的那种躺着拉的玩意儿，因为现在皮包骨，身上没有肉了，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在背后，膈应得疼。于是，如他的愿，抱他起身坐便。我母亲、我、我丈夫三人合力才把坐便器到马桶上，整个过程，我能感受到他的虚弱无力，真的很可怜。
6月20日，早上继续了一遍如厕的场景，每一次都是几个人手忙脚乱。想到这里，心疼母亲一个人之前的照顾，她是怎么撑过来的？我父亲大概100斤的体重，她是如何一次又一次地照顾他每一次的需求，没有任何人帮忙。每次打电话给她，她都说她可以应付，带着些许无奈。确实，这样的时候，除了至亲，恐怕也没有人来帮忙了。女儿远在千里之外，又如何来帮得上忙呢，只能硬撑，别无他求。
上午的时候，平静下来以后，发现父亲躺在床上，双手好像在拿什么，点什么，手指头还一动一动地，似乎在算账，又不是，像是在玩手机，点手机。其实手里哪里有手机，是空气。我把场景拍下照片，发给小叔叔了，跟我叔叔（我父亲的亲兄弟）汇报了一下病情。叔叔根据经验也说，看来这次是真差不多了。后来中午时分接到叔叔打来的电话，说婶婶听说了他的情况，婶婶是信佛之人，平常也有听佛经的习惯。她建议我去庙里求个慈悲咒、佛经之类，放给父亲听，说对他减轻生前痛苦，超度他死后能去到一个更好的地方。此时，我只能照办，恨不得马上飞到庙里去找来。只要有用，只要能减轻痛苦，不管生前或死后。
上午9点多我带着一家人吃完早饭回来，看见我母亲招呼我父亲坐在轮椅上，歪歪斜斜地坐着，看样子，精神比在床上好一点了，人还是需要偶尔出来透透气，呼吸一点新鲜空气，坐起身来，让全身的血液和细胞也清醒、运动一下。
我陪我父亲坐了一小会，父亲觉得座椅太硬不舒服，又想要回到床上。于是，我推着轮椅把他送回床边，叫来我丈夫、母亲来帮忙。我们是几个人合起来把他抬到床上的。每一次的变换身体姿势、每一次的动弹，都是痛苦万分，面部表情扭曲得厉害。问他哪里不舒服，他也答不出来，没有任何反馈。我知道，那是没有力气，没有心力来表达了。
下午我带小孩出去玩了一会，回来看到周叔叔坐在我爸床边看望他，我爸爸几十年的老朋友没有几个，周叔叔是其中一个一直记挂着我父亲的人。他比我爸爸的亲兄弟还亲一些，在家乡只要有需要都是随叫随到的。我想我父亲交了这么一个兄弟，这辈子也不亏了，可以安逸地走了。
现在是凌晨时分，我陪在我父亲身边。只要没有听到一点声音，我就很担心地去看看什么情况。害怕他突然断气了。从下午开始，我就在我父亲身边播放着弘法寺求来的慈悲咒CD碟。还记得这个慈悲咒是我们好多年前去弘法寺无意间取得的，还非常巧地带在车里，现在真的派上用场了。这应该是冥冥之中最好的安排了吧。让我毫不费力地获得了这一份福报，感谢所有人，感谢上天的安排。
深夜，我陪在父亲身边，耳边一直响着慈悲咒的歌曲。这些曲子听起来还真的好听，特别有两首曲子，听着就令人很让人平静，让人不停地浮现出感恩的情感。希望这些曲子能够陪在父亲安详地离世，不再遭受时间的痛苦和折磨。
看着父亲小小、瘦弱的身躯，对身边人的关注和问候，不能做出任何的反应，微闭的双眼，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他现在仿佛像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不能说话，不能动弹，一直昏睡在床上，饿了拉了只能选择哭泣，告诉身边人。可是现在，一个即将死去的人，他连哭的力气都失去了。等着时间一点点地消磨，等着身体一点一点地被耗干，就像一只蜡烛一样，燃尽自己的一生。人死如灯灭，说得一点都没错。
2018年6月21日凌晨2点
写在父亲临终倒计时的晚上
暖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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