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0至15日,北京出差。其间所遇,冠以“奇”字,盖谓我前所未见也。
一、会议延期
这次出差本是参加由全国城雕委和清华大学美院联合主办的“全国首届雕塑提升校园文化建设论坛”。会议通知是11号到清华大学报到。学校原计划是安排我陪着李校长去开会。因为是陪领导去,所以交通住宿等事宜我一概没有操心,以为该是直飞北京。不曾想等到9号从南宁回来,才知道李校长临时得到省委组织部的通知,要参加省委组织部的会议去不了了。这下我可慌了,我们这级别,学校是不可能给报机票的,于是,赶紧委托同事帮我网上订火车票。惨的是搜来搜去就是没有卧铺,坐票都没有选择,只好硬着头皮订了张龙岩至北京的过路硬座。更惨的是,南昌火车站候车时,广播数次通知晚点,上车时已晚上12点多,晚点近3个小时。哈哈,还没上车就已经被折腾得差不多了。
咣当咣当近一天一夜,11号下午3点多终于到了北京。下车来掏出手机给会务组打电话问路线——
“喂,是王老师吗(会务联系人姓王)?我是南昌来开会的,刚下火车,在北京西站,请问你们那怎么坐车过去啊?”
“啊,你没接到通知啊?!我们部里工作有冲突,会议延期了!”
“不会吧,我们没有接到会议延期的通知啊!”
……
结果一查,我们的会议回执留的是办公电话,会务组几个电话打过来没人接就不了了之了。哈哈,白坐一趟火车!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转身回南昌,王老师又诚恳地道歉来了:“对不起,我们没有进一步通知。不过来了就不急着回去,你先找地方住下来,明天到我们这里来一下,我们安排你看看有关的雕塑。”
心想,既来之,则安之。也不能全怪人家,自己也太大意,来得匆忙,临行前都没有确认一下。
千里迢迢赴会,结果会议延期。此遇乃平生第一回。
于是,随便找了个酒店住下。第二天,赶到国家城雕委。接待我的王老师是个刚毕业的漂亮姑娘。参观完他们那里陈列的雕塑作品,王老师还送了本厚厚的《雕塑时代》(新中国城市雕塑建设成就奖暨提名奖获奖作品集)给我,然后告诉我可以到哪些地方去看看。
按照王老师的指点,我把该去看的地方发了个短信给学生,学生帮我设计好了线路:北大—清华—奥林匹克公园—中央美院—798艺术区。临了学生交代参观这些地方带上行李,回头他帮我另外安排住处。
二、邂逅美眉
第三天,左边背个随行包,右边背个摄影包,手上拖个行李箱出发了。北大我去过,没多少看头,到里面拍了几张照片就出来了。清华大学居然不让进,我掏出会议通知,门卫一看挥手让我进去。
从清华西门进,沿路往东,边走边拍一些路边的雕塑。不知不觉烈日当头,汗流浃背。呵呵,从南昌出发,夫人还交代我带了件毛衣,没想到北京比南昌还热。
走在清华校园,感觉分外安静整洁。北国初春,草木葱茏,人很少,树很密,花很香,草很绿。路边的紫荆开得酣畅淋漓,校园里处处透出历史的影像,现代建筑亦呈现出厚重的文化底色。古人诗云:“惠风荡繁囿,白云屯曾阿,景昃鸣禽集,水木湛清华。”虽不见曾(层)阿,虽烈日当空,其幽深旷远,其清明华美,确有别致。拖着行李箱走走停停,感觉自己的行头跟这景致有点格格不入。
行至尽头,折身往西,正好碰上学生下课,一下子路上车流如织。走得又累又渴,坐路边抽烟小憩,看着一辆辆自行车从眼前划过,车上都是青春飞扬的笑脸,突然有了个坏坏的主意——车流中我看见一个身形单薄的女孩,遂装出一副狼狈不堪、疲惫至极的样子(其实通体冒汗,又渴又乏,本来也就狼狈疲劳),招手让她停下来:“同学,能不能载我去西门啊?我实在是太累了,又拖着这么多行李。”我故意拦了一位个子小小的女孩,想看看她如何应付这不速之请。
小女孩很利索地蹦下车:“行,但我们的车都没后座的啊!”身后同时停了一位,看样子是她同伴。这位下车一站,比骑在自行车上还高,估计在1米75以上,皮肤白皙,长得大气不失玲珑。看着小女孩身后的大女孩,我竟然忘了说话。“要不你来骑车,我帮你拖行李箱吧!”大女孩发话了。
于是,顾不了大老爷们的面子,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跨上自行车慢慢地往前骑。
“大哥看样子从外地来!”大女孩问。
“是啊,从南昌来。”居然叫我大哥,看来我还没自己想象的那么沧桑。
“大哥做哪行的啊?”。
“以前基本什么都做过,现在基本什么都不做。”发现自己撒谎的水平还很高。
“大哥好逗啊,看你样子像个行者。”
“是吧,小妹妹长得漂亮,说的话更漂亮!”我就存心想逗逗她们。
…………
出校门道谢、道别,看着两朵如花的背影远去,心里竟怅怅的,后悔脸皮没再厚点要个电话。
接下来公交、地铁辗转到奥体公园。奥体公园给人的感觉就一个字——大。看着鸟巢就匍匐在前面,却走了半天。无奈相机镜头太短,拍不出满意的照片,溜达一圈复又上地铁奔中央美院。
中央美院很小,建筑却很有特色,整个校园就一个灰色调。一身风尘地来到校门边,门卫居然问都没问一声。或许这就是艺术类院校的开放做派。校园里人少得出奇,心想正好可以安安静静地拍点作品。蹲在罗丹的《思考者》前正对焦、取景,忽然后面漾开了银铃般的笑语:“这不是行者么?!大哥怎么又跑这来了?!”
回头一看,居然是清华碰上的两个美眉,我着实吃惊不小:“诶,你们怎么也跑这儿来了,不是跟踪我吧?!”
“是啊,你大老远跑北京来,不去看故宫长城,却在校园里转悠,看你这么诡异,我们正要侦探究竟呢!哈哈哈……”大女孩顺杆打趣儿,然后两人笑成一堆。
话转正题,知道了小女孩是美院的学生,大女孩是美院的模特,她们常去清华美院交流听课。“模特”,我知道模特意味着什么。人云“话说三分”,我偏想来个透彻看看她们的反应:“模特?!人体模特?”我故作惊奇。
“不会吧,大哥觉得奇怪?!”
“哦,哪倒不是!我觉得你不做模特真是浪费了。”装出一副有见地也有见识的样子。
…………
接着她们陪我逛完校园,临走我提出给大女孩拍个照片,大女孩却一扫大方之态:“不行!”
“信不过我?”
“跟这没关系,这是我们的规矩。”
我知道她所谓“规矩”的含义。我们都生活在规矩之中,模特的生活其实就是游走在各种规矩之间,她们毫无保留的身体在阳春白雪的追求之后必须面对世俗的偏见,而谁都不能保证自己永远生活在一个规矩之内。或许她看出了我的失望,还是远远地让我拍了个侧影。
美院出来上公交,看着她们远远地挥着手,突然感觉那大女孩就像一朵榴莲。榴莲的异常气味让很多人唯恐避之不及,我却喜欢它富有质感的沁骨奇香。我心里默默祝福她,希望她一如榴莲,袒露果香的同时,也永远不放弃让人保持距离的芒刺。
三、行走798
在国家城雕委听王老师提到“798”时我还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去处,王老师也只能说个大概。心想,管它,先不问那么多,看了再说。
中央美院出来一路公交辗转来到酒仙桥大街,临街老大的大红阿拉伯数字“798”,我居然没看到而走过了头。折身回来,看着路边一块大大的平面示意图,半天也没看出个究竟。拖着行李慢慢往里走,看到游客模样的人就上去问“哪儿是798艺术区”,“798艺术区看什么东西”。结果大家的回答几乎一样“这儿就是798艺术区”,“我们也不知道看什么东西”。呵呵,看来“798”对很多人来说还都是个谜。
拐了几个弯,看到一家百货店卖酸奶,5元一杯不便宜。要了杯,不错,再来一杯。装奶的泥瓷瓶别致得很,边上一群学生也拿泥瓶打趣儿,问老板卖不卖。结果听老板说这奶瓶只要一元钱,便又嘻嘻哈哈地往外走。喝完奶,和老板聊起“798”,才大概地有了个印象。
此地原为国营798厂等电子工业的老厂区所在地。厂址搬迁后,这里方圆大概60万平方米的厂区处于半荒废状态。01年开始,陆陆续续一些艺术家在这里租房创作。
后来,艺术家和文化机构成规模地进驻,使这里逐渐发展成为画廊、艺术中心、个人工作室、设计公司、餐饮酒吧等各种空间的聚合,形成了具有国际化色彩的“SOHO(Small Office Home Office,意为家居办公)式艺术聚落”和“LOFT(由旧工厂或旧仓库改造而成的,少有内墙隔断的高挑开敞空间,诞生于纽约SOHO区。LOFT的内涵是高大而敞开的空间,具有流动性、开发性、透明性、艺术性等特征)生活方式”。其包豪斯风格的建筑加上别具匠心的装修,使得这里充满现代艺术气息。
当天正好碰上了中央美院姜杰先生和著名艺术家秦玉芬的作品展,进去看了看,说句实话,还真看不懂。特别是秦玉芬的作品,感觉奇怪得很——银色的金属编织物,里面搁着些蓝色的半饱气球。看了半天,揣摩着可能是在强调我们人类生存的一种尴尬境遇吧。我想这大概算是超先锋的艺术了。看这个就像我们读日本的俳句,俳句格式本身我们就不懂,经过翻译后的内容往往又让我们如看丈二和尚一般。
秦玉芬生于山东,迁居北京,后居德国,足迹遍及欧、美、澳。我想这种文化上的游牧者在创作上是不可能会甘受束缚的。而现实生活中,我们很多人在各种层面都处于一种游牧状态。
然后转了几个工作室。转着转着就后悔来晚了,里面的东西太多,看看天色已晚,表妹夫又一个电话一个电话催我去喝酒(不知道他怎么就得到了我来北京的消息,电话里老生气了,说我来北京居然不找他喝酒,呵呵),只好草草拍几张照片就出来了。
回到南昌,“798”总在脑子里盘旋,却始终没有一个准确的定位。巧的是正好在央视《城市一对一》栏目看到了一档节目,里面就提到了“798”,知道这个艺术区从民间自发有机发展,到后来政府投资规划还走了一段很曲折的路。现在政府给“798”的定位是“文化创意产业区”。
难怪如此,“文化”,本来就是一个要淹没很多人的概念,“创意”又如同霍元甲的迷踪拳,两个名字组在一块儿“文化创意”作为产业据说已经是世界性城市的支柱产业。继“798”之后,北京形成了宋庄、定福庄、首钢、怀柔等23个文化创意产业区。作为国际大都会的北京,已经初露后工业社会城市的端倪。
对“798”的迷惑其实就在于我们总在探究一些对于我们个人生活本身并无大义的问题。就像对于我们大多数人来说只要知道1加1等于2就可以了,而要证明1加1为什么等于2,那是科学家的事儿。
798,吃酒吧,去酒吧,去走吧……只要不上升到文化层面,对798尽可有自己下里巴人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