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与黑的好戏

小黑的爱情故事是我在酒吧里淘来的。与其他泡吧的女孩不同的是,小黑首先是一个有个性、有魅力的女孩,也是我认识的女孩中最神秘的一个。

我平常总爱去“往事”酒吧坐坐,一是我喜欢那里播放的音乐,那种轻柔的、带点怀旧韵味的曲子让我留恋,二是可以观察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人。当然,还有那里有个蔡老板,就是那个爱穿着白色棉布衬衫、带着淡淡的烟草味的男人。有一次,他对我说,介绍一个有故事的女孩给你认识。出于职业的习惯。于是,我就去了。   

他说的女孩就是小黑。小黑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她似乎与酒吧的蔡老板很熟。只可惜,第一次采访并不顺利。当时,小黑拒绝了我。

等再次见到小黑的时候,已是一年以后了。那天天气很好,我坐在阳台上整理稿件,电话铃骤然响起,我没有接听,因为我今天不打算做任何安排。电话铃声响过5秒钟后,我听到对方的留言:

我是小黑,想找你谈谈。如果你对我还感兴趣的话。地点还在“往事”酒吧。

我整理一下稿件,驱车赶往那家酒吧。我们在酒吧谈了一个下午。从她的嘴里我知道上次是因为她刚刚“结束了一场爱情”。这是小黑的话。所谓的结束爱情就是:只是结束了是一场AA制的恋情而已。就像两个人在一个桌子上吃饭,个付个的账一样。

我是一个不按常规生活的人,我爸爸早就说我这人特性、另类,而我哥哥说我在有些方面极其嚣张。我喜欢这种说法。

毕业后,我没有去找工作,而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和思路做一些时尚的、流行的小饰品去卖。开始生意并不好,成本高,又卖不上价钱。后来我发现,我做的饰物外国人更感兴趣。于是,我及时调整市场定位,集中精力打造具有中国特色的饰物,再通过朋友的介绍先后认识了一些外国人。经过几次接触,还真成了。外国人给的价钱不仅高,而且他们还把我的产品引荐给其他的朋友。有了这些客户,我的劲头就来了,不仅注册了一个公司,还招聘了一些员工。

有一天,我送货回来,我的助手递给我一份定货的清单,我拿过来一看,才知道自己今天把货送错了,也就是把该送给甲家的货,送给了乙家。怎么办?当时天色已晚,我只有打对方的手机,好在那是个叫艾米利的爱尔兰女人,我们的交情不错,只要跟她解释清楚,我想她会原谅我的。

电话打通了,接电话的是一位男士。当时,我想他可能是艾米利的先生。我说:艾米利小姐在吗?我是小黑,我想跟她说点事。

小黑,小黑你在哪儿,你怎么样,好不好?不知为什么,对方一听到我的名字就激动不已。

我当时就蒙了,怎么,打错电话了吗?想到这儿,我匆忙挂了电话,经过查看我发现果然是我摁错了一个数字。这时,对方把电话打过来,说:小黑,你是怎么搞的,为什么挂电话?我忙说:对不起,是我拨错了号。这时,我突然反应过来,听他的口气似乎认识我。于是我问:你是谁?我们认识吗?

对方立即大声说:小黑,我们怎么会不认识呢?难道你忘记我了吗?我要马上见到你,我现在在天伦饭店的咖啡厅,我在这儿等着你,记住,不见不散!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拿起送交艾米利的东西直奔天伦饭店。当我走进咖啡厅时,并没有发现熟人,烛光在每张桌子上摇曳着,显得有些神秘和暧昧。我一次又一次地巡视着,还是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这时,一个高大的男人走近我,他说:你是……小黑?我点点头。他苦笑了一下说:真抱歉,我想我是糊涂了,对不起,我忘记了……我的小黑不在这里,我的小黑怎么会在这里呢?说完,他沮丧地坐在宽大的沙发里。

后来我才知道,他叫罗西,是一个意大利人,他说的小黑是他的未婚妻,前不久在意大利的那不勒斯病逝了。那件饰物我最后送给了罗西。那是一款橙色水晶的手链,我给它取的名字叫“彼岸”。整个晚上,罗西一直抚摩着手链默不做声。我能看出他有多伤心,我陪他喝了一杯碳烧咖啡。我知道,在咖啡语言里,碳烧咖啡代表分手。他与他的小黑分手了,他永远失去了她,好在上帝依然眷顾他,让他在中国,又找到了一个小黑。那就是我!

那天晚上,是罗西把我送回家的。告别时,他吻了我的额头。

我和罗西从此成为了好朋友。我们经常见面,交往多了,我发现我们有很多共同的爱好:旅游、钓鱼、登山、健身、开车,惟一不同的是,我爱打网球,而他爱打高尔夫球。

在一次酒会上,罗西喝多了,他紧紧地抱着我,像一个无助的孩子,嘴里还不断地叫着“小黑、小黑”,在场的人先是惊愕、疑惑,而后,有几个女人竟向我投来鄙夷的目光,仿佛已经洞悉了我们之间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当时,我很尴尬,也很委屈,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因为只有我知道买醉的罗西声声叫的不是我,而是他的小黑,他的未婚妻,他的在那不勒斯死去的女人。第二天,醒酒后的罗西找到我,他抱歉地说:小黑,我昨天是不是很过分?是不是伤害了你?是不是一点的绅士风度都没有了?

听到他的话,我顿时想起那些在场的人的面孔和鄙夷的嘴脸,我像一个疯女人一样咆哮着起来:是的,昨天你很过分;是的,你伤害了我;是的,你完全没有了绅士风度!请你记住,我不是你的小黑,不是意大利人,没有丧生在那不勒斯!我只是一个无辜的女孩,所承担的罪过只是因为我的名字叫小黑!你想过我的处境了没有,难道就是因为我的名字?我今天郑重地告诉你,我既不是你的未婚妻,也不是你的朋友了!你听懂了吗?出去,外国佬!

罗西走了之后,我安排了工作,接着就到这里喝酒。我的头脑很乱,不知道刚才都说了些什么话?同时,我也暗自问自己:我为什么那么冲动?我完全可以是另一副样子,因为他当时的确喝得烂醉如泥。以我的处世法则,我应该是不屑的,我为什么那么在乎?我实在想不清楚。那天,我不知喝了多少酒,总之就像一个嗜酒如命的酒鬼一样喝得天昏地暗。

那,蔡老板没有阻止你吗?我问。

蔡老板?

是呀,在我的印象里,蔡老板虽然有些怪,但他是一个好人,一个有同情心的人。况且,从他介绍你的情形看,他很喜欢你,或者说他爱你。对于我的话,小黑大笑起来,说:蔡老板是我哥。他叫蔡小仑,我叫蔡小墨,乳名小黑。你没想到吧?

那次“牛饮”之后,我足足睡了两天。当第三天早上醒来时,我看见罗西坐在我办公室的沙发上发呆。他憔悴了许多,明澈的蓝眼睛蒙上了一层灰褐色的雾,满脸的胡子把他原本很酷的脸弄得惨不忍睹。

罗西见我醒来,急忙坐到我身边,用他那毛茸茸的手抚摩我的额头,说:上帝呀,你可醒过来了。我还以为你……我不等他把话说完,就说:你难道还想我像别人那样再也醒不过来吗?我小黑可没那个福气,真要那样也不会有人为我难过的。说完这句话我恨不能抽自己俩嘴巴,我在心里骂自己:你什么时候变成一个尖酸刻薄的女人了。

罗西端过来一杯牛奶,说:小黑,不要拿死去的人折磨自己了。我希望你看在上帝的份上,原谅我,原谅我对你的伤害。我会感激你的!天堂里的小黑也会感激你的!看着这个男人的一脸的愧疚,我的心也软了。 

小黑小姐,我能不能请你去撮一顿。罗西学中国人的说话腔调邀请我出去吃饭,我当然愿意,只是嘴上不说。罗西见我没表情,有些急了,他拿过来我的鞋说:你们中国人不是有句俗话吗,叫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走吧……   

如今我公司的产品由罗西的公司做代理,已经销往国外了。昨天,他捧了一束玫瑰向我求婚。我也用中国人祭奠的方式为那不勒斯的小黑烧了三炷香,表示我的心意,同时也为她和我自己照料我们共同爱上的人——罗西……

两个小黑上演了一出神秘的好戏,也成就了一对恋人。如此看来,人生的偶遇和巧合无处不在、无时不在。如果我是小黑呢?那么等着我的可能就是一顿暴揍。好在,此小黑代替了彼小黑,也继承和传承了彼小黑的爱情。

真是一段奇异的爱情,我真的希望太阳也能光照我一次,让我这个追逐爱情的跳梁小丑也来一个奇迹——天上掉馅饼(我爱吃羊肉大葱的),即使被爱情杀得片甲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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