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92年生 那一年高三18岁 张北的天蓝得透彻 风大得渗人 那些年的生活过得简单肆意 ~
我们这一批学生见证了我们私立学校从巅峰走向平淡,就像我们自己的人生,从张狂的青春走到平庸的年轻。
我的初中高中是同一所私立学校,初中的时候应该是高中部最辉煌的几年,好多的老师都是从市最好的高中返聘来的,很多学生的成绩也不亚于当时最好的一中,后来我们这届初中生直升本部高中的时候,它就慢慢走下坡路了。大家都说,私立学校的辉煌也就三五年,可惜我们并没有赶上。但是这对当时的我们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毕竟美好的是当时的岁月。
高一入校的时候,被分到了一个成绩很好的班里,不知道是青春期还是本身躁动的灵魂作祟,整个高一一年除了欺负刚刚毕业的班主任便没什么事可做了,年轻的班主任是个内向又有知识的化学老师,听说发表过很多学术性很高的文章,可在当时的我们眼里他只是个口音可爱,裤子油亮,头发冲天,讲课背对着我们的刚毕业的大学生,老远看起来像是个没脾气的火鸡,这个外号是我起的,后来广为流传,想想自己当时真是中二的像个智障。事情的发展并不会像青春片那样,老师和我们尽弃前嫌手拉手建设美好社会主义。高二的时候他便去了总校,走的无声,大概也是烦透了我们。后来总校分校合并,老师大老远看见我们就绕道走了,从没留给过我们说话道歉的机会。他离开之后,文理就分班了,说实话就是他不离开,也不可能再教我们,就凭我们的智障脑子根本学不了理科,再也不可能欺负他,也不会再被他赶出教室写检查,或者大冬天跑操场了。高二,我们就去了张北。就是那个张北草原音乐节的张北。离开那里的第七个年头,让我依然肃穆的是张北的大风,吹起来不近人情,偏偏学校的设计也是十足的诡异,在宿舍和水房之间有一条长长长长的风口,每次去打水就像是壮烈赴死,激动又害怕,害怕暖壶盖子被风吹走,要知道那么冷的大风天去追一个暖壶盖子看起来就像一个球去追另一个球,搞笑又心酸。所以那时候每个人都有两个暖壶,每个人的那两个暖壶估计都不是自己的,因为你顺手拿走了我的,我就只能顺手拿走别人的,高三的顺手拿走高二的,高二的就只能顺手拿走高一的,刚合校的我们必然成了食物链最低端的动物,于是在某个清冷的跑完操的课间就爆发了新旧校区规模最大的一次群架,打到上课铃响都没听到,打到走廊里全是校服撕扯后的碎片,打到年纪主任出来拉架差点被一起打了。那次之后学校并没有处罚我们这些分校的学生,而是让总校的学生写检查,搬教室,接着便爆发了总校规模较大的一次罢课抗议,但是罢课的是男同学,所有女同学都留在了班里,因为她们的地理老师很帅,她们不忍心罢,巧的是那正好是我们班的班主任,一个笑起来很好看的男老师。这事最后就这样不了了之。总校分校也算是融在了一起,毕竟大家都喜欢好看的老师,我们也喜欢他们长得帅的男同学,他们也喜欢我们长得漂亮的女同学。要知道课间操的操场上碰撞的都是青春的荷尔蒙,如果肉眼能看的到的话 应该就是满眼的粉红泡泡在清冷的空气里上升、碰撞、融为一体。那时候智能手机还没有普及,学校查的也严不让带手机,做的做多的事就是说话,无时不刻的说话,上课和同学说话,熄灯后和室友说话,自习的时候和同桌说话,越不让说越说,以至于现在话越来越少,也是因为没了同桌没了上下铺没了可说的人吧。我们一起坐过的最长的晚自习是从7点到了12点,没人说话,因为那年禽流感,我们学校有疑似病例,市卫生局开车带走了好几个学生,大家害怕,怕自己高烧被带走,也怕身边的人高烧被带走,那一晚待着口罩就那么一直坐着,直到后来老师说都回去吧,没事了。我想他当时应该也害怕,害怕他的学生被带走。疑似病例越来越多,学校被迫放假,隔离了高烧的同学,留下老师为他们送饭,体检的前一天我高烧不退,害怕被留下,可就在体检的时候突然就不烧了,那是我为数不多的几次幸运。张北的冬天大概从10月就开始了,秋裤套了一层又一层,我们可爱的语文老师在五月份的时候掏出了他的羽绒服穿上,他说冷不行,委屈的像个200斤的孩子,他讲课的时候嘴呼呼的吐气,就好像动画片里的小松鼠在吹它的松果,我盯着看了一整节语文课,直到他叫我站起来问我 为什么一直盯着我 我说 为什么嘴呼呼的吐气 好可爱 他说你就站着吧 我当时也是没皮没脸的厉害。
我们高三那年,学校把我们单独放在一个楼里,说是为了让我们安静学习不被打扰。于是那栋楼只有我们,可动静远远超过高一高二那栋楼,不知道后来学校有没有后悔单独安排我们一个楼。我看过的所有有关高三的电视电影都是大家埋头苦读,奋力拼搏,可是我们没有 平静就像在读幼儿园,上课睡觉,下课吃饭,午休打闹。没有用功读书,反而玩起来像个高三的学生 没有明天 天天专注于用壶盖泡面,听特别爱打扮的历史老师说她嫁的多好,听穿红背心却非要套白衬衣的政治老师反共说他绝对不入党,听拿走我小丸子不给我的数学老师上课哄学生只要不说话就给他买糖吃 听一个神奇的姑娘说G8是八国联军,那时候可能是真傻吧。后来天天早起起来背书毕竟要高考,虽然我没什么感觉,但是周围的氛围越来越紧张,好像这真的是件重要的事。于是每个早起的凌晨,走在黑漆漆的去教室的路上,除了黑乌鸦叫就是黑乌鸦叫,可能他只是提前告诉我们青春要落幕了,过一天少一天。过了这段别人觉得我们好用功可实际用没用功只有自己知道的阶段,便没有老师再生硬的管教我们,高一高二的学生看见高三的都绕道走 其实当时的我们才心虚 借个胆子都不会去招惹高一高二的 因为从那时开始所有人已露成年人姿态,不再抱团,不再相信,往后的岁月回忆起这段时间总是觉得单纯,然而身处当时太多想法作祟也未必真天真真纯洁。
大部分人的高中应该都是这样平淡无奇,没有余淮 没有耿耿 没有耿耿于怀的挚爱,没有撕逼,没有炫富,没有时代姐妹花的矫情,身处高中生活的每一天,都想着赶紧结束它,想着走出校门,生活真的可以像电视里演的,风花雪月,壮志凌云,谈笑间樯橹飞灰湮灭,可惜工作的第三年,胃都不饱难思风月,壮志难有只剩做梦,谈笑间房子倒真是会被房东收的一无所有。今年是99年学生的高考,当年被称为脑残的90后让出了青春的最后一块阵地,那场叫做青春的战争,90后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全军覆没,然后相继奔向另一个更大的战场,不经意间回首,看见一个两个已经倒下,一个两个已经停在原地,然后佯装自信接着走下去。唯一不同的是那时我还知道三年就是尽头,现在我不知道尽头在几年之后,而我又会阵亡在哪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