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的稀疏雪花,融化成薄薄的水雾,一脚踩下就让它和泥泞融为一体,多年之后也许你在路边摘取的一朵花就有它的影子。
我的窗前有一颗柳树,我时不时会探出手抚摸它的枝条。今天外面显得格外的安静,稀稀拉拉的脚步声,似乎有一对年轻男女在争执,路过的中年男子穿着小西服、提着公文包自顾的走着,对一切不为所动,仿佛他们在平行宇宙中相遇。
柳枝开始扭动起来,滑过手心,留下了清凉的水珠。男生从背包拿了一本书放在女生头顶,挡住了携带着雨缓缓飘落的枫叶,随即他们走到了附近站台,准备乘车离开。
公车刚起步就停下了,后方车不停的鸣笛,公车丝毫没有反应,后方车主似乎在口吐芬芳,疯狂按喇叭,绕行离开。
公车完全没了声响,突然车内有人尖叫,然后是三声枪响,公车后方玻璃碎裂开,车厢下来一人慌忙逃窜,被路过车辆撞倒,鲜血在雨中四散而逃。慢慢公车上的人逐渐下车,仿佛都受到了惊吓。警方也很快到达现场,我也作为目击者之一一起去做了笔录。警方查看监控记录,没有提取到有效信息,在场的我、一对情侣、西装男、长发男、三个年轻小伙、公车司机一起描述当时发生的事情。
西装男坐立不安,时不时看着手表,抢先发言,“我们一起坐车,最后一个上车的是劫匪,也就是刚刚被撞死的那个,他一上车就开始拿枪出来抢劫,我们正准备把钱都交出来的时候他突然开始大叫,朝着车后开枪,然后疯了似的跑出去被撞死了,我看到的就是这些,我还有急事,要先走了”,说完准备起身,被按下,警方训斥:“这不是儿戏,不要以为你现在没事就不管你的事了!”
司机也开始发言,“我看到的和他差不多,当时被枪吓的都不敢抬头看。”,情侣女生补充:“他上来的时候很凶狠,我们坐在前排,他先用枪指着司机让他趴下,然后就对着我们,然后就有人躲在了我后面”,看了男生一眼,男生低头不说话。
女生继续补充,“我们把钱扔进了袋子,他就继续往后走了”,然后指了指长发男,“到他那里,他有什么东西没拿出来被发现了,劫匪就上手准备抢,然后好像发生了什么,劫匪就骂了一句妈的,然后说什么东西,打了他一巴掌,让他把东西丢进来,然后就继续走了”,指了指那三个小伙,继续说,“走到他们那收了东西,然后就停在那,突然开始发抖,然后就开枪跑下车了,之后...”。
西装男突然打断:“我真的只看到了这些,我真得走了,我在这个城市真的很难,我自己也就算了,我还有家需要养,碰到这种事情我也害怕、我也怕死,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很冷漠,有时候活着比死更难”,说完默默开始抽泣。今天,开始打破了这位职业人的“坚强”。
警方并没有理会,转而开始询问长发男,“什么东西比命重要?那种场景还不能给?”,长发男:“一枚戒指,对我很重要”。
“他死是必然的,因为有基拉的存在,这些恶徒一定会被惩戒”,警方戏谑,“你是一个医生,而且还是一个信仰基拉的医生”,长发男:“那又怎样,世界上无法解释的事情多了,我觉得就是他作恶太多被惩罚了,基拉又一次拯救了我们”。警方显然没有理会这番胡言乱语,“相比于基拉的惩罚,我更相信你作为一个医生,是有可能不知不觉让人陷入恐惧或者说幻境状态”。“你可以不相信基拉,但事实就是这样,我不可能通过药物只让他一个人进入幻境,而且还是一个我能控制的幻境,这个我做不到,世界上没有人可以做到”,对话没有再继续。
一番调查笔录,并没有什么实质性信息,我们离开了警局。一行人一同离开,情侣男生紧紧跟着女生,问了一句话打破了一行人的沉默,“你相信是基拉干的吗”。
几天之后并没有报道该案件的结果,只是泛泛的一句“该案件还在调查中,我们相信警方能很快的破案,该劫匪是罪人,但是惩罚他的只能是法律”,慢慢的也就无人再关注该案件。
基拉始终没有在官方媒体中被提及,ta凭空出现,迅速成了新世界的神,也成了警方眼中的杀人犯。他是否存在,或是一个人、或一个组织,亦或是“神”,不得而知。
我习惯性的坐在窗前,摸了摸探进来的枝叶,如果我们一直一起,能看这个安全的世界,幸福快乐不过如此了吧。
基拉存不存在我不清楚,但我既存于世间,又何以妄断红尘,我从大海一路漂流至此,如今闲适而安逸,可还是会想起那一幕。
那天,我死里逃生,从大自然的愤怒中偷得一线生机,漂流到海岸,我从没那么开心过,我活过来了,和小狼一起从大海中活着出来了。我看着小狼从木筏上走到了沙滩,一直走,停了一下,继续走到森林,消失不见。我被人抬去治疗,我死死的盯着森林中逐渐消失的小狼,留下了泪水,它甚至没有回头,彻底消失了。
我砰地一声关上了窗,打破了画面,更是不想让人看到我痛苦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