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丨周梵
01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身边越来越多人开始随缘: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似乎什么也不想要。
如果需要做决定他们会希望从外面得到答案,可以从父母、朋友、抓阄、得到答案,似乎只要那个主意不是自己拿的,都会比较靠谱。
我们深知所有的决定后面都有风险,我们要为自己的决定承担后果。
当内在的力量不够时,人们就很自然的希望别人能来帮自己做决定.
这是一个很隐蔽的策略,因为让外力来为自己做决定时,我们是可以避开那些做决策的过程中看到的自己的无力感还有内心的空洞。
越不敢面对就越无力,越无力就越不敢要,于是变成一个封闭的循环模式。
有学员问我,如果我想分手,但对方不同意怎么办?
请允许我先笑一会儿。
你分手还需要征得对方的同意?对方不同意这手就分不成了?你的意思是对方的态度妨碍了你完成想分手的目标吗?
所以没分成,怪他咯?
不如对自己诚实点,我还没有力量独自做这个决定,我的决定需要整个世界支持我,哪怕有一丁点儿反对的声音,都会让我动摇。
即使是个分手的决定,都需要分手对象支持我才能完成。
无力感让我们在所有选择面前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智商,灵感和直觉更是消散的无影无踪。
人最大的障碍是对自己的盲目,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就不清楚自己到底要什么,这时能力越大越危险。
因为你很可能会破坏掉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去换取一些以为自己需要的。
02
痛苦是一剂让人清醒的良药,被刺痛之后才会有机会看清自己的盲目。
人类的痛苦只有两种,一种是失望的痛苦,一种是厌倦的痛苦。
失望的痛苦,让你看到自己对外界那些人或事的依赖,每一个依赖都是内心的一个空洞。
这本身也没什么,我们活在这个世上,不就是让自己内心的坑洞不断被填满,归于完整吗。
被封为日本经营之神的稻盛和夫就曾经说过:
“我希望在离开世界的时候,灵魂能够比来时更好一点。”
这些渴望能放下就放下,放不下就去创造想要的结果,无论是物质,情感,或是精神层面的成果。
在获取的过程中,结下各种因缘,就有机会借由这个过程看清自己。
求而不得是一种很重要的提醒,能让我们看到自己在智慧、能力、慈悲、性格完整性上的缺失,期待落空反观自照是最容易发现自己盲点的机会。
但很多人在求而不得的失望之后,并没有觉知去看到自己的盲点,要么是对外归因,要么也只是去做些边边角角的修补工作。
就像一个女人,发现老公越来越不愿意跟她说心理话,态度越来越疏远之后,她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但只是去弄个头发,做个去皱,或者为买个礼物给家人道歉。
这种行为层面或形式层面上的变化,也许在短时间内可以起到一点点细微的作用。
但只要没有深刻地意识到自身人格模式上的问题,是无法长久切实地得到她想要的关系。
03
一个人看不到自己内心底层的自卑和无力,如果只靠名牌服饰或者光鲜的各路资质装潢自己,短时间感觉心里好像有底了一点,但很快对自己的怀疑和对未来的慌张又更凶猛的卷土重来了。
没有做到结构性的转变是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变化的。
这就像是往馊掉的菜里加辣椒桂皮等调料,吃起来更容易入口一点了,但菜终归还是馊掉的。
现实中大概不会有多少人这么干,但人们在生活中对待腐朽的关系或工作时,就是这么干的。
很多人确实是希望在坏掉的饭菜里添加调料就能获得一盘新的饭,当他们失望的发现这盘菜最终还是馊掉的,会无比的失望和委屈。
他们会说,“我努力过了啊,我所有的方法都试过了,真的!但没有用。”
他们在说这话的时候,你能感到一股满满身残志坚的悲壮感。
但其实他们的所有方法,无非就是发现在馊掉的菜里光加辣椒没用之后,又尝试了八角、茴香以及所有他们能想到的调料。
爱因斯坦说:
我们无法在创造问题的意识维度上去解决问题,因为正是原有的意识创造了你当下的问题。
当你要解决问题时,必须要来到一个新的意识维度。
这种意识维度的升级才能带来全新的结果,这也是我前面提到的结构性转变。
这种转变是一个工程,是一个系统,它需要精准、深入、持续、且有结构性,也确实需要更强大的改变意愿。
没有意识到解决问题的视角还有其他维度时,就会一直停留在原有的维度尝试改变。
经历了数次失望之后,许多人转而开始进入一种隔离状态。
我能理解,这是人格的一种自我保护,为了避免感受痛苦。
但在我看来这个损失着实太大了,因为这种屏蔽失望和绝望的痛苦也必然要同时隔绝希望。
就等于说,我们自己人为地禁绝了那些美好进入到自己的生命中的可能性。
04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部分。
人有一种本能,会捍卫自己的念头,所以无论之前的决定是基于什么理由,每次动荡的时候都需要靠自我说服来让自己稳定。
逃避虚弱感而回避直面自己的渴望之后,你看似只做了一个决定,但为了让这个决定可以被坚实地贯彻到你生活中,你需要不断地用其他的信念和概念合理化自己之前的决定。
基于中国儒家文化的根基,这种表征上的无欲无求很容易披上道德的外衣,善良、谦让、大度……
近几年宗教和心理学的广泛普及之后,人们的头脑中现在又多出一条新的认知路径,一场披着灵性外衣的华丽集体逃跑就开始了。
于是,佛系青年、佛系中年,佛系少男少女们横空出世。
我想起很多年前参加一个禅修营,一个同修在两次恋爱都分手之后,开始参加各种禅修闭关。
如今她已经单身近七年了,她说,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亲密关系了,我只要跟我的神有联接就足够了。
说到“跟神的联接”这几个字时,她的下巴微微抬起,嘴角上扬,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微笑。
这真的是个很安全的办法。
脑子里想象的形象永远都不会让你失望,但真实的人却会让你体验到失控感。
神不会给你真切的回应,所以只要不进入一段真实的关系,你永远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放下了期待,还是假装放下。
架空于现实的灵性成长,只不过是另一种逃避。
就像艾克哈特说的,在深山里打坐很容易进入到平静安宁的状态,但检验你是否真的过关了,回家跟你老妈住两个星期,你就知道了。
05
无论是对关系的需要或是对物质的需要,去正视它们就好。
追逐物质也没什么可怕,它只是人们对于贫穷记忆的补偿。
物质带来的快感往往超乎想象的短暂,物质满足之后接踵而来的就是虚无,虚无会促使人们探寻生命深层的意义。
所以那些文化或意识形态的革命多由富家子弟来主导,从黑格尔到杜威、从亚里士多德到叔本华、从柏拉图到马克思,还有众所周知佛陀和他的俗家身份——一位王子。
所以在我看来,承认自己有欲望并不丢人,可怕的是虚伪和麻木。
当我们不敢直面自己的欲望,自然就开始粉饰它,这种粉饰会提供一个副产品,这个副产品就是自我的分裂。
自我的分裂会带来能力和自信的大量流失。
你会在底层真实的需要和表层与世无争的形象里来回拉扯挣扎,这本身就是极大的消耗。
当一些大大小小的事情触及到你的利益时,你无法磊落地为自己争取,甚至连表达的力量都丧失了,这样的小事比比皆是。
一位相熟的同事请你帮忙买午餐,结果忘记把饭钱给你,过了两个星期他又请你帮忙买饭,可还是没有给你饭钱。
这钱真的很少,两次加起来可能不过五十块,但你很可能不会主动开口去要,你希望对方主动想起来还给你。
想去提醒又不好意思,还会安慰自己“无所谓,我也不差这点钱”,“他想起来就给,想不起来就算了”。
你以为你不说是因为害怕会破坏关系,但其实你只是担心破坏自己在对方心目中清白无垢的完美形象。
因为你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在意关系,因为当你不说时,心里对这个人的感受已经发生了变化,心的距离已经变远了,关系就已经被破坏了。
这种拉扯所带来的痛苦也太小很难引起我们的重视,我们生活中不太会常常面对重大事件的痛苦抉择。
但这种因为内心的分裂而创造出的小剂量的纠结,在你的生活中每天可能会发生无数次。
每次的剂量都不大,大概只会消耗1%或2%的能量,但累积起来却可能让你一天又一天疲惫不堪,成果不多,但人却累的半死。
这种状态下,谈什么创造力、影响力、决断力是很难的。
在另一个层面,当我们粉饰自己的欲望而表现出淡薄寡欲的形象时,就很难给出对他人需要的尊重和允许。
即使是行为上允许了,内心依然会涌起一种微妙的优越感。
因为在内心深处,我们并没有和人性的欲望和解,我们依然害怕被它控制,于是采用了另一种方式,通过压抑和贬低欲望来换取主导权。
轻慢他人的需要让我们失去了建立与他人真实关系的能力,也就失去了与人长久合作、以及影响他人的能力。
不敢面对自己需要的时候,自然也无法尊重别人的需要,那么就更不可能建立长久而亲密的关系。
最大的创造力都是发生在信任默契的团队里的,无论这个团队是在工作场景或是家庭场景中。
与世无争的洒脱确实是一种极高的境界,在佛学里有个词专门描述这种境界—出离心。
有出离心会让人生出大智慧,反倒会变得更有能力和魄力,收放自如地应对很多事。
这正是老子“无为而治”的精髓,在又不在,最好的管理就像空气,你知道它极其的重要,也无时无刻地被它支持着,但却常常意识不到它的存在,能做到这样都已经达到了大师状态。
这份出离心是基于已经自我满足过,看破并超越了欲望,而不是求不得之后的自欺。
如果自己尚且没有到达这个境界,大方承认就好。
学会和自己的欲望和平相处很重要,承认它,尊重它,面对它,满足它,然后才可能超越它!
-End-
作者:周梵,幸福心理学家丨资深关系教练丨优质畅销书作家丨两个孩子的母亲。著有《当你开始爱自己,全世界都会来爱你》豆瓣评分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