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四岁离开乡村,回到城里。童年的记忆都留在了乡间。除了亲情,还有童年的那些玩伴,也是我不能忘记的。
四十年了,再去探问童年,心情很复杂,有些忐忑,有些模糊,有些混乱,更有些遥远。
但是,静下心来回想的时候,那些小伙伴的名字,一下子都浮现在了我的脑子里。
刚上小学时,也就是七八岁的样子,懵懂无知。学习对于我们还不是最重要的,我们的心还停留在玩上。
同村的几个和我年龄相同的女孩,就成了我的伙伴。村子不大,每户人家离得都不远。从小学一年级开始,我们便结伴上学。
小丫,银红,凤芝,亚贤,辛萍,秀红,丽珠…我能想起来的名字大概就这些了。
小丫家离我家最近,她是我最早的玩伴。五六岁的时候我就经常到她家里去玩,还经常在她家里吃饭。小丫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其余的都是弟弟。别看小丫人小,但她可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还是应该无忧无虑玩耍的年龄,小丫就承担起了带弟弟的重任。长大一些后,小丫还学会了做饭,做针线活。后来小丫的针线活在全村都是闻名的。这些都是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很少承受的。小丫是我的伙伴中最早承担家务,也是承担家务最多的孩子。我经常在小丫家里吃饭,至今还觉得小丫妈做的饭很香。
凤芝也是我们一个村子的,她老家在山东,凤芝妈妈说的都是山东话,我们听不大懂。凤芝家比我家还有小丫家殷实些,姐姐哥哥弟弟们长的都很漂亮。凤芝小时候在家里有点受欺负。记得我们上学时,每天早上我叫上小丫,然后顺路到凤芝家,再到亚贤家一起去学校。凤芝早晨是有任务的,就是要把家里的桌子,柜子什么的都擦干净才能上学。每次我们都得等凤芝干完活才能出发。如果时间紧,干不完,凤芝就让我们先走,自己干完了再走。凤芝小时候并不漂亮,后来出落成了一个标准的美女。
银红的妈妈是我们小学校的老师,银红爸爸是公社干部,银红有五个哥哥,两个姐姐,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自然就娇气一些,脾气也大些,有时候总爱耍个小脾气什么的。银红妈妈教一年级,是远近闻名的老教师。村子里几乎所有的孩子启蒙教育都是银红妈妈来做的。拼音教的非常好。我虽然在乡下接受的小学教育,但我的拼音基本功是很扎实的,这都归功于银红妈妈。几十年后网上遇到了银红,叫她小名,她说好多年没有人叫她小名了,觉得好亲切。银红告诉我,她妈妈已经去世了。我还能记起银红妈妈的音容笑貌,还能记起那时候的许多事。
亚贤家就在凤芝家的旁边,早上我和小丫叫上凤芝,就到亚贤家等亚贤。亚贤家只有她和弟弟两个孩子,这在当时是不多见的。亚贤妈妈很会做饭,家里也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记得那个时候亚贤家就使用高压锅,我们都觉得很神奇,可见亚贤家的家境是要比我们优越的。亚贤属于那种文静型的,不张扬,不多嘴,很让人舒服。
辛萍是后来的,记得是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吧,班里转来了一个新同学,个子不高,说话细声细语的,一双手很是纤细,笑起来很甜。她是因为爸爸工作调动,从别的公社转到我们公社的。辛萍爸爸是公社副书记,辛萍在当时,在那个小村子里相当于高干子弟,吃红本粮的。但是辛萍来了之后,和我们相处的很好,没有“高干子弟”的骄娇之气,我们很快便接受了她,我很快便和她成为了好朋友。不幸的是,辛萍小时候由于小儿麻痹症,留下了后遗症,腿有点跛,这也是我很心疼她的地方。
秀红和丽珠不是我们村的,她俩是在上学以后认识的,她们是一对表姐妹。她们俩的家庭情况我不太了解。秀红白白净净,说话细声细语,学习很用功。丽珠有一双大大的眼睛,皮肤黝黑,睫毛浓密,身体很健康。她们俩是我们做游戏时争抢的对象,无论是跳绳,还是跳格子,打键子,踢口袋,跳皮筋,她俩样样都在行。以至于我们分伙的时候,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不能让她俩在一伙,否则另外一伙就取胜无望了。后来,也是在网上遇到了秀红,问起丽珠的情况,秀红说丽珠已经不在了。我的心很是难受,又想起了我们一起玩的情景。
游戏是孩子的天使,那时候物质生活都不富裕,但并没有影响我们童年的快乐。
上学的时候,我们就在课间玩,那群游戏的孩子中,自然是少不了我的这群伙伴。游戏的时候,秀红和丽珠自然分开,然后我们再以她俩为队长分伙。我们主要项目是打口袋。就是一群孩子分成两伙,中间站一群,那是一伙的,两边分别有两个人轮流用口袋击打中间的那些人,如果打中了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并且他没有接住,那么他就得下去。直到都打下去了,就可以换位了。如果当中的人接住了口袋,那就可以把打掉的人救上来一个,如果没有打掉的人,就算人家存一个球,下次打中没接到的话就可以抵消了。
放学之后,作业做完,也会出来玩游戏。这时候会汇集村里同龄的许多孩子,多半以捉迷藏为主。也是分成两伙,事先要讲好规则,划定好藏匿的范围,用石头剪刀布的方式决定哪伙先藏。藏的时候另外一伙不能偷看,藏好后通知他们找,直到找到所有人才能轮到他们藏。我们那时候藏身的地点真是五花八门,可笑极了。有人家的柴火垛里,有房屋的背后,有菜园子里,还有树林里,反正只要不出规定的范围,哪里都藏过。
还有许多游戏,我都记忆犹新。
记得2013年的夏天,我回齐齐哈尔探望母亲,小妹妹开车,载着我们姐儿四个回了那个小山村一次。这是我离开后第一次回去。想起了贺之章的那首诗“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走近村子时,又有了“近乡情更怯”的忐忑。进村的那一刻,感觉很复杂,几十年了,变化真的不大,只感觉这小山村更加的荒凉,更加的破败。这是中国农村目前的一个缩影。记忆中的一切都变得那样的逼仄。我想不出这是为什么。后来我终于想明白了,是我的视野和眼界变了,座标系变了,参照物变了。但唯一不变的是对这块土地的情感。
那次,我们问路,误闯进了小丫家。小丫家的房子还是当年的模样,家里的陈设也没有太大的改变,我感觉一下子回到了当年。小丫父亲仍健在,已经是八十多岁的老人了,但身体很是硬朗,依稀还能看出当年的模样。小丫哥哥也在,听说是我们,很是热情地接待。坐下来回忆起了当年的往事。小丫父亲让我们去园子里摘西红柿,还有黄瓜,还有沙果。走的时候装了满满一兜。我向小丫哥哥打听了小丫的情况,只可惜,不知为什么没有要小丫的电话。
故乡仍在,物是人非。小丫,凤芝,银红,辛萍,亚贤,秀红,丽珠……我童年的伙伴,几十年后,我们虽然在网上相聚了,但儿时的快乐时光,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