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淡淡的,涩涩的。
久居的小小村子在寒冬冷雨过后,天色一派明媚,绿荫蠢蠢欲动。白日里,飞鸟和着微风相互传送着灵动的问候。夜晚,虫蛙亦借着仍然高挂的红灯扯起嗓子高歌。
向来后知后觉的自己在这吵闹声中也很敏锐地发觉到了:春来,万物正复醒!但在这村庄里已然不是什么秘密了,或许早就人尽皆知了,我若是喜大普奔地和他人言语,必定会被人笑话,所以我还是决定不去声张,装作和所有人般意会即可。
见阳光正好,老妈也叫我帮忙晒起了过完年的被子。拖着些许困睡的倦意但还是立马打起精神很有干劲地帮老妈支起竹篙收掇好衣物晾完了所有的被子,而后面朝太阳,很有成就感地伸了伸懒腰,凭栏远眺,来了几个大幅度的深呼吸,神清气爽!
自家三楼顶,不高,却也可以瞧见村子的大半段:山,河,田,屋,人,错落分布,所谓道法自然,学理的自己没有多少研究,自不懂其中规律,这虽不妨碍我站在楼顶俯视众生的逼格,但除此之外还是有一种沉痛感——朕的江山快守不住了,何时才会有征地的大佬来收呢?
生养自己的这个小小村子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遗憾的是,经过好几个世纪的轮转,却几乎没有什么令自己值得颂扬的传统。大家过得好像都并不快乐,就如同会一直压抑着如今春天到来内心的点滴欢愉,不去言语反而成了彼此最好的默契。
凭栏远眺,山水依旧,只是人烟杂芜了啊。小时候可以在村子里肆无忌惮喧闹的自己怎么也不会想到,长大后的这里,当兀自轰鸣的拖拉机在田间被关掉油门,衣着朴实的劳作者自顾自地环望四周:不远处商铺里头喝茶铿锵有力的批判争论声变得寥寥无几,且越发乏力;商铺前的宽阔公路车辆行人空空如也;周遭田埂拄着锄头休憩可以聊上两句的人相隔好远。枯竭的鱼塘,荒芜的田地,紧闭的院落,原来虫鸣鸟叫已是最大的动静了。
我想是这个村子太古旧了吧?
步履蹒跚的老者,想要给出能满足青壮年的惊喜,这个要求太过强人所难。相反,面对老者,青壮年能做的也只能是止于言表的赞颂怀念,但是深情并不能留住青壮年的脚步,孱弱的老人家终归还是要孑然一身地过活。现如今我所能感悟的是,不堪重负的不止是村子,还有村子里的所有壮士。
当然,我亦是其中的壮士,明年的今日,我所抒叹的应当是"开工大吉"了,我也必当要离开这里,去往能够给予更多惊喜和意外的地方,能留在这里的只有满满的深情。
站在这小楼高处,迎着风,总是会思绪万千,凝望着对面自家的青葱的小山,总会令我热泪盈眶的,哪位征地大佬能来拯救下我的贫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