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网》第五章:失忆(01)

  看着指纹比对的结果,孙婕心里一阵失望,所有采集到的指纹,都是一个人的,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易锋。看来,那个潜入者是做了不少准备的,没有把自己的指纹留下来。想要找出那个人来,还要费一些周折了。但是,他为什么要偷去那本日记呢?

  对此,孙婕觉得非常迷惑。在三年前,羽洁出事后,易锋曾拿那本日记给自己看过。自己当时很是认真地翻了好几次,却一无所获。虽然说是日记本,但其实是账本还差不多,里面记着的,都是当天去了哪里,买了些什么,花了多少钱之类的东西。其间也有一些空白的日子,大概是没有什么消费的原因吧。而且,孙婕记得很清楚,日记一直记到了出事前一周,然后就没有了。据易锋当时说,那是因为一周前,羽洁到了他的住处,两个人聊天的时候,羽洁拿日记本给他看。当时,易锋还嘲笑她记流水账呢。结果,羽洁离开的时候,忘记把本子带走了。没想到,一周之后,羽洁就出了事,而那个本子,也就成了她无意中留给易锋的一件遗物了。

  由于日记本里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而且,又刚好没有事发前几天的记录,所以,那本日记也就没受到什么重视,孙婕翻了半天,确定里面没有什么线索之后,便还给了他。不料想,到了三年后,居然还有人惦记着这本日记!会是什么人呢?日记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呢?

  孙婕使劲儿地回忆着日记里的内容,但当时看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现在凭借回忆,又能有什么收获呢?孙婕苦笑下,对自己摇摇头。自己答应了易锋,要对这件案子继续查下去,说话是容易,都现在了,从哪里开始着手呢?真是犯愁啊!

  她一边想着,一边再次翻开了当年的案卷,脑子里不禁闪现出当年的情景:

  那时,她刚刚调到刑侦科不久,这件案子,是她第一次在现场见到死人。到现在,她的脑海里还清晰地印刻着羽洁卧倒在山谷里的情形:一个娇小的身形,如同一只熟睡的猫般扭曲着,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趴在长满杂草、堆满乱石的地面上。由于下了大半夜的暴雨,死者身上的衣服全部被淋湿了,软塌塌地贴在身上,一头湿漉漉的长发披散着,盖住了死者的头部。而身子下面,则是一派泥泞不堪。

  当死者的尸体被翻过来后,孙婕马上一阵眩晕,忍不住跑开几步,呕吐起来。整个人,尤其是头部,简直就可以用支离破碎来形容,血肉、泥土、杂草像是被搅拌过一次似的,混杂在一起,只是勉强能辨得出五官罢了。至于身体的其他部位,从死者身体扭曲的状况来看,也是多处骨折。

  尽管暂时从现场看,还无法断定死者是自杀,还是他杀,但死后的这种凄惨可怖景象,着实让孙婕感到触目惊心。在犯罪现场,除了警方人员,还有几位记者,和一名中年人。尸体就是那位中年人发现的,发现尸体后,他先是报了警,然后又打电话给了报社,招来了几位记者。对此,孙婕和同事们都觉得他太多事,当然,不是指他报案,而是搞不懂他给报社打电话干吗?勘查现场、寻找证据,是警察的工作,记者来能做什么呢?搞不好还会在无意中破坏和污染现场,毁掉一些重要的证据。而且,万一他们在报道中泄露了一些不宜公开的东西,说不定也会给警方的破案造成阻力,所以,他们一向是不希望在案件发生时,有记者介入的。但是,到了现在也没办法,既然他们已经来了,总不能强行赶走吧。

  在对尸体现场进行了一番仔细的检查后,尸体便被抬走,送去法医科去做尸检了。孙婕和自己的组长赵建宇一起,又让发现尸体的男子带路,爬到了寂山的山顶上,想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但在山顶上仔仔细细地转了一圈儿之后,不禁大失所望:经过一夜暴雨的冲洗,此刻的山顶,除了发现尸体的胡先生的脚印外,几乎没有其他人留下的痕迹。这也难怪,刚才在山谷里,将死者的尸体翻过来后,一眼便可以看到死者的身下是一片暗红色,并且,同周围的地面相比,明显要干燥得多,那很显然,死者是在下雨前坠崖的。而山顶上杂草丛生,本来就不容易留下完整的脚印,然后再经过雨水一冲,能留下痕迹的可能性就更小了。于是,从那一刻起,孙婕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如果这不是一桩自杀案的话,想要破案,恐怕就要破费一些周折了,但尽管如此,她还是没想到,整整过了三年后,案子依然没有破!

  孙婕想着,内心里一阵苦涩,翻开了案子的案情记录单,开始凝视起照片上的那个眉清目秀的女孩子来,只见她一弯淡眉、一条细目,小小的鼻梁,一副娇小而柔弱的样子,正眼含笑意地望着自己。照片的旁边,则写着女孩子的姓名、年龄等信息:李羽洁,女,26岁,未婚……

  当时,查清了死者的身份后,孙婕的心里又是不由自主的一紧:这个叫李羽洁的清秀女孩子,竟然和自己的年龄一样大。一瞬之间,一阵没来由的恐慌不由自主地袭上了她的心头——人的生命,竟然是如此的脆弱,你永远都不知道,你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哪怕是在这个正风华正茂,正对未来有着无限梦想和憧憬的年纪里。

  这样年纪的人,也会自杀吗?如果要自杀,那她得遇到多么绝望的事情啊!但伴随着对羽洁背景的调查,怎么也看不出来,她有任何自杀的原因。在公司里,她是受领导器重的员工之一,甚至被器重得让其他同事嫉妒;生活中,她有一个很爱她的男朋友,这样一个人,会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要选择自杀呢?

  但是现场调查和法医尸检的结果,却找不到他杀的痕迹。

  首先,在现场,并没有找到第二个人存在的证据,按道理讲,如果羽洁是被人推下山的,那多少会在羽洁的身上留下一些推搡搏斗的痕迹,可是,也许是痕迹被雨水破坏了,至少是目前,没有什么有用的发现。其次,从尸检的结果来看,她是头部着地,脑颅严重受损,当场死亡的,因此,不可能是死后被丢下山崖的。而羽洁虽然身上有多处伤痕,但显然都是在下坠过程造成的,从她的身体上,看不到任何搏斗反抗留下的痕迹,除非她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推下山崖的,否则,不大可能没有抵抗伤。此外,检查羽洁的胃部等器官,她也没有任何服毒或服药的痕迹,这也就排除了她在精神不正常的状态下失足坠崖的可能性。

  总之,种种迹象表明,羽洁自杀的可能性非常大,而之所以不能就此断定为自杀的原因是:死者缺乏自杀的动机!而随后,一件新的证物的发现,也对自杀的观点提出了疑问。

  在孙婕和赵建宇第二次去现场的时候,经过对山顶的再次仔细检查,居然在一处杂草堆里发现了一枚戒指。当时,戒指上满是污泥,等拿回到局里,经过技术人员的处理和对比,发现这枚戒指正是戴在羽洁手指上的。而且,随后羽洁的男友易锋的证词也证明了这一点。

  原本应该戴在手指上的戒指,为什么会出现在山顶上的杂草从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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