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贵阳已经大半年过去了,忙于各种琐事迟迟未能在假期回家。国庆加上中秋的八天假,我是决定要回去一趟的。
中午拍完国庆要播的祝福段子,我匆匆收拾设备夺门而出,因为导演说了拍完段子就放假!出门时后面的同事有感而发唱起了“老子明天不上班……”后又转而发出杠铃般的笑。
到寝室收了回家的行李,躺床上睡了一觉,静候晚六点的火车。醒来时已是黄昏,时间在天色明暗的交替中飞逝,周围满是抽离和孤独。五点整,洗个澡换了衣服,拉了房间空开电闸、甩门、回家。
黄昏下五点半的花果园正值下班高峰,街道车水马龙;几天前城管赶走的临街小贩,在这国庆前夕又雨后春笋般活跃起来。我倒是喜欢这样热闹的集市,总比穿行在街上西装革履下班后麻木疲惫的上班族来得更热切而真实些,他们一边忙于和顾客机智的讨价还价,一边提防着随时会断了他们坎坷财路的城管。我想一个城市仅仅用蛮横和权威来征服本就跻身于夹缝中的市民,以此而换得几条干净而空荡的街道,不能说明这个城市的街道管理制度完善,只能变相说明城市管理高层的懒惰和不作为。这不仅助长了房地产商飙升的门面房价,还让那些生活在边缘地带的市民更难维持生计,最后导致穷人更穷,财富汇集到少数人手里。
真是越熟悉的东西越是在赶deadline,明明六点的车,我却非要熬到五点半才下楼,打了就近的摩的赶去车站,师傅不会用微信,我又没有揣现钱,我在旁边便利店用支付宝给他拿了一包利群烟。途中师傅和我聊起他刚出来一个月不到,连智能手机都不大会用,32岁贩毒被捕关押至今,父亲也死在了共同关押的监狱里面。十八年过去,贵阳已不是当年的样子了,拉客跑远些的地方就会迷路。师傅和我谈话有些怯生生的,我也不时和他拉着家常:“那你的家庭现在如何哇,孩子可能都结婚了哈?”
“没有,我单身,出来没得哪样亲戚,也没了什么朋友,跑电摩的都是和狱友一起跑的。”我把耳朵凑上前去仔细听,师傅顿了顿接着说:“十几年的牢饭吃了出来,人老求了干不动了,就跑跑电瓶车糊个生活。”我只得报以同情的微笑,是啊,这又何不是一个现实版的肖申克救赎,只是师傅没能像瑞德一般幸运罢了,他没有像安迪这样略带传奇色彩的朋友,自然晚年生活要惨淡许多。风呼呼地吹着,师傅的故事随着这风吹进了一条条不知名的小巷中去。
五点四十五我赶到车站,匆匆排队取票、进站、过安检。一路在电梯上小跑上了四号候车室,最后七分钟终于检票进站辗转上车。我突然感慨起火车站的效率居然蛮高,由于国庆车站人流量大,所以车站临时增派了不少实习生,虽是实习,但总是感觉比那些干了多年的人效率高,身上自然也没有那种多年累积下来的傲慢。k8496次列车、02车05c座上,我丢下随身行李坐了下来,靠窗旁边是四个同回遵义的女学生,右对面是一个披着头巾的中年女人,皮肤黝黑,胸前放着个蓝色大书包,可能是里面有贵重物品不舍得放行李架上吧,我想她如果在人群众多的车厢里扔了书包就跑,肯定会引来车厢一阵不小的恐慌和骚乱。(可能是国外恐怖分子看多了的缘故吧哈哈!)
我右手旁边坐的是一个着西裤衬衫脚蹬一双亮黑色皮鞋的小伙子,梳着油光的大背头。从上车到下车大半时间都打着电话,中途换了好几个人打,话题内容无疑是讲他朝九晚五辛苦劳作的工薪生活,讲他如何通过自己熬夜加班的毅力和耐得住寂寞的身体赢得现在拥有的一切的,看旁边有几个涉世未深的学生妹子,话题更是扯到了更高的高度以示自己见识层面之广阔,通话的分贝也提高了些,我紧了紧耳塞,加大了手机音量,又换了腰包哥的洗脑神曲,才将他的励志演说压了下去。好一番高谈阔论过后,《我们不一样》的动人旋律再次入耳,哦这哥们儿没打电话了,改放歌了,还是这么励志得不行的歌曲,还用外音,不行这哥们儿太社会了,架不住!
我起身跑到了过道旁的座位上,窗外一片漆黑,只有快速掠过的灯影和隐隐铁皮摩擦秋风呼呼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