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未眠,秋未晚

距离我细细地欣赏一丛花开,已经过去一个月了。那个时候我会在午后某个休息的时候,倚在窗边,正对面的那一丛树林就映入眼帘。它过滤一些马路上制造的嘈杂,多数的时候,只是绿油油的树丛在风中摇晃,我辨别不出它们是什么树,也不愿意去分清那是一些什么树种,因为我喜欢这些树丛会带来事先未曾意料的惊奇和变幻。这些平淡无奇的树丛,会在某个时节的几棵枝头上,极速而势不可挡地冒出鲜艳的花朵来。

在初秋的时候,还未感觉秋凉,只有当一场哗啦啦的秋雨降落,拍打着马路两旁的栾树花,黄色的花海厚厚地落了满地,远远地已经在风里闻到它的芳香,才惊觉秋天的降临。楞楞地看着出神,而路过的行车毫无顾及的从上面碾压而过,留下一行又一行的车辙印子,可是又能怎么办呢?有多少人会去在意那些飘落的花朵?又有多少人会去怜惜它们的生命多停留一会儿?好在植物有自己轮回的方式。隐藏在茂密的绿叶中,有的黄色的栾树花还稳稳地挂在上面,同时在一些树枝上已经长出来褐粉色的果实来,像一串串小小灯笼簇拥着挂在上面。不出十天,再次见到这些栾树的时候,你发现枝头上挂满了褐红色的小灯笼。捧着几只落下的果实在手心,莫名地觉得那是生活中小小的确信,秋天满是果实的季节。

我不确定是不是每个人都会因为一朵花开,因为一个小小的果实,而认为那是生活的一种乐趣或者小小的确信。就像在平淡忙碌的生活画卷中突然多出的那一抹彩色,如果你在意它,那你能发现它的美来,如果你无暇顾及或者无心关注,那你什么也看不见。

自然界中存在许多神奇的奥妙。有一种蓝色的蝴蝶,即使在夜晚,你也可以看得见它,因为它的翅膀上有许多排列规则的的褶子,即使在光线很暗的环境,也能衍射微弱的光,让人看到它的蓝色,好似夜明珠。秋天的傍晚从办公楼里出来,幸运的时候能遇见一场绚丽的彩霞。早早地,落日已经被拖拽着消失在了天际,落日的余晖还倾洒着半边天。暮色渐深的秋晚,路旁绽放的紫薇花清晰可见,在风中摇曳起舞,我相信有的花在夜里并不会睡眠,它们会像夜明珠一样呼吸着、鲜亮着。

国庆节之后的某一天,我走在古城的大街上,距离上一次走这里不到半年时光,街边的光景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光是沿街的店铺已经是大部分更换营业或者装修翻新过。穿行在白墙黛瓦的古街,一旁边是微微泛起波纹的翠绿似玉的河面,跨过经年磨损厚厚的石板桥,在某些不起眼的小巷子里,慕然多出几栋设计独特,色彩明丽的文艺店铺。三三两两地,从店里走出几位身穿飘逸汉服、头配精美发簪、妆容古典的女子。身后沉甸甸的背包和脚上踩着的运动鞋,意示着这一天的旅拍也许并不会轻松。也许这是很多年轻女孩离古人更近的一种有趣的方式,去感受古人的闲趣和习惯,用现代的方式,去体验传承至今的文化的自信和力量。

姑苏是一座被古人也被今人喜爱的城市,也是许多达官仕族在失意之后的归隐之地,从而诞了生许多大大小小的私家园林,建造这些自我怡情的精神家园。如果去触碰当中的历史,你便能感觉它的凝重,倘若没有了这些历史,便也形成不了这样深厚底蕴的姑苏城。如果只是走马观花地浅浅地游玩一番,你能感受到的是轻松和闲适;若要更深地了解这座古城,一口井,一面墙,一扇城门,一座桥,一幅对联都可能有道不完的故事。

行走在一条过往几天前还有无数人踏足游玩的街道,我捡起路边一片油亮泛黄的落叶,叶片轻盈如同那一刻古街的闲适和干净,像是紧张疲惫之后得到极大的舒展和开颜。正是秋风不燥的十月,零零散散的游人避开拥挤的时间来到古城,是再明智不过的选择。偶遇一家三口的游客向我问路, 要到平江老街走走,然后到葑门横街吃遍此地的美食小吃。一键开启了我友善解说的向导模式,给别人建议了一条更佳的游行路线,既能满足原来的愿望,也可以看到更多有特色的景观,就好像我已经对这里很熟,还满心欢喜,谁能预料自己偶尔还能在这个小城里面迷路呢?

今年九月的台风叫“贝碧嘉”,有着极好听的名字,却带着极刚烈的性子,袭击了城市。超强的台风携着暴雨兴风作浪,摧毁了不少广告牌,掀飞了不少的窗户,折断了不少的树干,甚至有的几十年的老树也连根拔起。也许太过罕见和强烈,台风的余波成功地骗过天气预报,在销声匿迹的时候还误导教育局延迟孩子们的上学时间,谁又能预料它的恶作剧呢?朋友从远方而来,抱怨今年两次到访江南都遇到了台风。我笑称,你看,秋天的风和雨都在欢迎你,在你不需要裹那么厚重衣服的时节,来到江南,多舒适!

狂风暴雨肆虐之后,看着倒塌路边的大树,瞬间心想,这下是不是桂花的花芽也遭殃了呢?接下来的时间什么样的花能如期开放呢?让人欣慰的是,大自然有神奇的修复能力。金秋十月,几乎是数天之内,数不清的金色桂花如期而至,缀满枝头, 好些天,整个城市久久地弥漫在了桂花的香气之中。

又一轮轮秋风携着秋凉和秋雨降临,数不清的桂花纷纷飘落。劝告自己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实际上还是贪念多一些,想保留多一点的秋意。于是,我折回来几枝桂花,兴致勃勃地养在花瓶中,在清晨蒸熟的米糕中,洒下几点花来装饰,就好像郑重其事地拥有了金秋。

我仍然会时不时地倚在窗前观望,去偶遇另一丛秋天的花开。毕竟,花未眠,秋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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