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年轻的妇人,此刻正在野外采卷耳,然而,采了又采,很久之后,还没有采满那只浅浅的斜口筐。事实上,与其说她是在那采卷耳,不如说是在登高远望呢!因为她到野外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采卷耳,而是思君心切,想在昔日远行者离开的大道旁驻足,以此获得彼此心灵的沟通。
卷耳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置彼周行。
陟彼崔嵬,我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
陟彼高冈,我马玄黄。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
陟彼砠矣,我马瘏矣!我仆痡矣,云何盱矣!
这是一首描写贵族妇人思念远行者的诗。话说这位女子其丈夫远征在外已经很久了,自己每日的思念他,今日却是达到不可抑制的地步。于是索性去那视野开阔、没有任何遮挡的野外去看一看,兴许在那里能多多少少得到心灵的安慰呢!可是,空手去野外,一副魂不守舍无所事事的模样,肯定是不合时宜的,所以,这位高贵的妇人便随手拎了一个斜口筐,去采卷耳了。
毋庸置疑,采卷耳是妇人去野外的借口,这个故事也因采卷耳而铺展开来。接下来,我们且看这则故事当中的妇人都在想些什么。
第一小节,这女子采了又采,采卷耳,采了很久都不见采满这只前低后高的斜口筐。哎!那是因为我想念我那丈夫啊,不知道远征在外的他如今怎么样了!干脆把筐子放在路边不采了。短短几句,没有过多的渲染,我们便可深刻地体悟到妇人对丈夫的思念之深。那是因为这里有写作技巧,那便是没有过分地强调女子如何如何的思念,而是通过她无心去做手头的工作来起到烘托的作用。
接下来三个小节,笔锋一转,将故事主人公转到女子远征在外的丈夫,其实是女子因极度思念而想象着此时此刻丈夫是怎样的境遇。我这么思念他,他也肯定特别的想念家里的人吧。这种从想像对方的处境入手来反映自己的情感,在一定程度上凸显出女子对丈夫的担心与牵挂来。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出门在外,跋山涉水,很是辛苦,于是便有了如下远行者的“自白”:我的马儿累坏了,毛色枯黄了,我的仆人也累到了,而我为了摆脱强烈的思乡之情,只好以喝酒聊以自慰。尤其是最后以“矣”字结尾的四个感叹句,层层递进地表现了征夫无可奈何的思乡之情。
《卷耳》是《国风·周南》的第三篇,是一个很鲜明的赋体的例子。赋,即平铺直叙,不需要其他的事物来开头,虽说题目是卷耳,开篇也是卷耳,但卷耳在这里没有起兴的作用,就是因为妇人在采卷耳而有了它的存在。一开头就是采了又采,而心不在焉,意在怀人。接下来,干脆不采了,继而想象远离家人的夫君在外奔波的困顿与辛苦,遥想家乡,借酒解忧愁的现状。从头到尾,仅此一事,没用其他的比喻,是一单纯的赋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