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毕业那年,到青海塔尔寺旅行,那时的我,刚走出大学校门,还有点傻头傻脑,依然还是个孩子样。
跟着导游循规蹈矩转了一圈,拜了几个佛,许了几个愿之后,我因为受不了寺内的嘈杂(当时恰好是藏族的一个节日,前来拜佛的人很多),就独自一人出了寺院,想去看看外面的一些藏族手工艺品。
塔尔寺外面很多摆摊叫卖纪念品的,我虽然不是很懂,但也看得出来绝大多数都是制作粗劣的哄人玩意儿,而且价钱也都很高,不知道其中惨了多少水分。摆弄了许久之后,我看中了一个银铸格桑花的链子,当然我知道那十有八九不是银的,我只是很喜欢格桑花的寓意——幸福美满。一问价钱,那摆摊的藏族大叔要价40,我想这明显是要宰人嘛,但是我也估摸不出这链子到底值多少钱,于是我就按以前在家砍价的规矩,折一半,问他20行不,他还在那犹豫。
正在这时,我感觉旁边有人轻轻地踢了我一下,我扭头一看,原来是个身穿黄色外套,头戴太阳帽的一个女孩,她没有转过身来看我,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我立马明白过来,她是在提醒我买贵了。我回过头来想跟摊主说不要了的时候,那大叔已经开始给我装袋了。我还没想好怎么办的时候,我的团友在车那边喊我上车,说马上出发了,我当时脑袋一热,就干脆直接跑回车上了。
回到车上坐定以后,我才想起来应该向那个女孩道声谢,可是车已经开动了,我通过车窗望去,没能在人群中找到那女孩。所以,我对她的记忆很模糊,但是却又很深刻。
回想起来,在那样的情境中,她大可不必冒险提醒我。原因是,我就算买了,也不过被坑了十几块钱,没什么大不了,但是如果她提醒我不让我买,被摊主发现了,难免不去找她的麻烦。看她的装扮,应该是个来旅行的,不像是本地人,不管她有没有同伴,在那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招惹麻烦都是很危险的。但是她却能毫不犹豫地冒这个险去帮助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这是最让我感动的地方。
虽然我不知道她到底长什么样,但是我想,她就是我旅行中遇到的最美丽的女孩,没有之一。我曾经给老婆讲过这个故事,她吃醋似地问我是不是爱上她了,我说这不是爱情,而是一种敬重。我相信她在平常生活中也一定是这么一个勇敢、善良地帮助别人的女孩,这种特质恰恰是我们很多人都缺乏的。在她看来,当时提醒我一下,只不过是小事一桩,而如果换成是我,恐怕我还会思前索后甚至是漠视不管,这就是我与她之间的差距。
五六年过去了,我对这个模糊的女孩依然记忆犹新,其实事实上我记住的是她美好的品德。因为与她相同,有两个在她之前的人,我也没看清面貌,也是那么不起眼的一件小事,让我牢记至今。
这两个人都出现在我的高中时代,一个是不小心在楼梯口摔破暖水瓶的女孩。那时候,教学楼通往开水房的路上,几乎每天都有同学暖水瓶爆裂,往往大家都是把大片的碎片往垃圾桶一扔,匆匆忙忙赶往教室写作业去了。但是那天那个女孩,她把大片碎片清走之后,又借着昏暗的路灯,蹲在那里很久,不管身边来来往往带着异样眼光的学生,用手一点一点捡起小小的碎片,放在纸上包好带走。另外一个是个清瘦的男孩,他前面有一个男同学不知是心情不好还是故意捣乱,一脚把路边的垃圾桶踢飞了,垃圾随风飞舞,飘的到处都是。路过的其他同学都远远躲开了,只有他赶紧跑过去,把垃圾桶放回原位,又跑来跑去地把四散的垃圾捡回来。
这两个同学,和塔尔寺的那个女孩一样,都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之中。每每看到人们谈论起道德品德之类的话题时,我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他们。其实美好的品德就是如此,平平淡淡地出现在我们平常的生活中,有时那么不起眼,但却在不知不觉中深深影响着一些人,乃至整个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