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去汽车站坐车,由于刚下过小雨,感觉十分清爽,来到停车场已经有几个人散乱地站在候车区,我也跟过去站在了后面,整个停车场十分宁静,大家都在静静地等候班车。没多久一辆空车缓缓开来,人群开始躁动起来,散乱的人们开始各自收拾行李,然后迅速向停车线的边沿聚拢,等车刚停稳门还没有来得及打开,就有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往车门跟前凑,旁边的工作人员见状赶忙过来制止:
别挤了,小心车门开了撞到你!
这一声喊让躁动的人群安静了几秒,但车门刚打开,就有一位中年男子挤到车门口,一手抓着扶手,一手扶着背上的大包,抬头往车上看了一眼,然后低下头又看了一眼脚下,右脚随即踩在踏板上,“噌”一下就上了车。其他人也紧跟着往车门里挤,站在门口的检票员也被挤进了人群,这时他大声喊到:
别急,别挤,都有座位,这车有37个座位,这才几个人呀,别急,都有座!
语气中带有几分无奈,刚才那位工作人员也在旁边帮着劝导,人群又恢复了安静,往前挤的人也有所收敛,但并没有完全停下,检票员又不得不重复了几句才作罢。我站在后面,看着人群安静了下来,先前焦急的心也随之平静了。
我竟有些佩服这位检票员,他每天要面对多少像我们这样拥挤不安的乘客,要重复多少遍那句本该不用说的话。是啊,检票员是尽职尽责的,可是我们这些乘客,为什么不能有秩序地排队,而是要这么拥挤?
曾经在天涯社区看过这样一条帖子:
多年前有位美国人写了一篇文章,讥讽台湾大学的学生坐公交车没有排队意识,这让台大的学生感到了耻辱,便发起了自律行动,要求同学们上公交车坚决不挤,而是要排队。结果规规矩矩排队的学生们每次都坐不上公交车,所以问题最终没有解决,后来政府增加了公交车的班次,每趟公交车的间隔只有几分钟,而且车上都会有空位。于是台湾人出门坐公交车再也不争先恐后地拥挤,而是安安心心地排队。
最后作者说,一个社会的道德水平,跟国民素质关系非浅,更与经济资源配置的公平度息息相关。人类毕竟是经济人,经济才是人类的天然属性。
是的,这似乎是一个道德问题,然而深入地思考,事情却并没有那么简单。马克思发现了人类历史的发展规律,即历来为繁芜丛杂的意识形态所掩盖着的一个简单事实:人们首先必须吃、喝、住、穿,然后才能从事政治、科学、艺术、宗教等等。也就是说,像道德这种形而上的东西,只有在人们获得基本的生存需求之后才能被很好地落实。而早在春秋战国时期的思想家管仲就曾说过,“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那么按照这个逻辑去理解,自清末以来,中国人都一直生活在物质基础匮乏,甚至个体生命受到巨大威胁的环境中,礼节与荣辱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就是奢侈品,于是造就了国民的麻木不仁,才引起了鲁迅先生的气愤,弃医从文也就因此而起。
不过客观来讲,从史学界公认的近代史开端1840年算起,中国人真正过上稳定的,没有普遍生存挑战,能够进行物质积累的生活,也就是改革开放之后这不到40年的时间,即便这短短的40年,也差点在上世纪80年代末夭折。
中国社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依靠自己的后发优势,使得整个社会,以及人民的精神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然而即使这样,相比于建立在几百年工业基础之上的西方社会,中国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也就是为什么时至今日,中国人还是认为自己的社会矛盾是:
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会生产力之间的矛盾。
然而,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物质的日益丰富,人们满足自身物质需求更加容易,相应的道德水平也逐渐提升,因为人们有更多的时间去讲究“礼节”,有更多的精力去知晓“荣辱”。
当人们不再担心自己没有座位坐得时候,也就不会去为一个座位而去拥挤,即使有人因特殊原因偶尔插队,也会绅士般地进行礼让,这一切也许事关道德水平的高低,也许更事关物质资源是否丰富,分配是否公平。
但如今,不只排队坐车,“就近入学”似乎也与此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