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云笙
01
我依然记得很多年前第一次见到何夏的时候的场景，那个时候我不从来不相信有命中注定这个词。
因为我的母亲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和爸爸离婚了。
小时候，我的世界里便是不停地和新的叔叔打招呼。
她有很多情人，但我知道，她爱的，只有我父亲一个人，但是父亲不爱她。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何夏，一群男孩子簇拥着他，兴致勃勃地从篮球场上走来。
他笑着，白皙的皮肤张扬着青春的色彩。
我只是看了他一眼便脸红红地匆忙离开了。
后来从后面传来的声音，却让我羞愧不已。
“呦，老何，看你的魅力可真大，小妹妹看你一眼都脸红了。”
随即身边的男孩子们纷纷起哄笑了起来，“三子，你眼镜该配一个新的吧！”何夏无奈地看着他，“瞎说，我这可是我爸新给我配的，纯进口。”
……
我快速地逃离那个地方，心跳搏动地已经不是我能够控制的了。
我知道，我喜欢上那个男孩了。
可我也知道了，我和他隔了一条怎么也跨越不了的界限。
镜子前的我戴着黑色眼镜，短发，不足1m55的身高。
我看着她，她看着我，有的时候连我自己都厌恶这个样子。
何夏，像是一道光，照进我17岁的人生。
02
回到家中，母亲穿着一条红色的裙子，坐在镜子前仔细地画着妆。
“回来了，”
“嗯。”
“叶叶，今天妈妈不回来了，你就自己一个人买些外卖吃吧！”
“我知道了，”
我背起书包，脚步沉重地离开那个让我窒息的地方。
关上门，想想自己的母亲，自己的世界，自己的人生，我忍不住哭了起来，可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很早以前，我早就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哭泣，一个人默默地承担着。
我呆呆地看着卧室里那张唯一的家庭照，看着爸爸爽朗地笑着将我和妈妈搂在怀里。
爸爸，你的叶子想你了。
但是我知道，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儿时我曾经无数次期盼着他能够回到我们的身边，可他一次也没有。
后来我也就习惯了，习惯别人说我是没爸的孩子，习惯了回家之后只有一张叫外卖的钞票，习惯了他们叫我小怪物……
03
第二天，我很早就来到了教室，一个人默默地坐在教室的角落里。
班上的同学渐渐开始到学校里面来了，原本空荡荡的教室里渐渐开始有了吵闹声。
我坐在属于我的世界里，看着漫画。
阳光从地平线上升起，一缕缕地撒落在我的课桌上。
穿过我的发梢，穿过我的指甲，只有这个时候我才感觉到原来，这个世界也存在着温暖。
我趴在桌上，放空脑袋，不再去想任何与我有关的事情还有人。
但是有的时候，有些缘分就像是命中指定一般，躲也躲不掉。
何夏转学来到我们学校，还和我一个班。
04
当班主任领着何夏进班级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缓缓地走进教室，笑眯眯地像同学们打招呼。
直到后来，他坐在我的身边，我还是一直在恍惚当中。
“嗨，同学，我叫何夏，你叫什么？”说着开始拿出课本。
“我”，我有些惊慌失措，当我看见何夏的瞳孔里倒影着我的模样时，“熊叶叶。”我轻声说起。
这是我第一次，在别人的瞳孔里看见自己，心里有股暖流流过。
后来没过多久，何夏就和班级上的同学打成一片了，有些是和我呆了一年也没有说过话的人。
我很羡慕何夏，可以有那么多的好朋友。
但是我知道，很多人也很羡慕我，有个何夏这样的同桌。
我一直以为，这样的生活会一直继续。
但是有一天，一切都改变了，让我措手不及。
05
班主任叫来母亲，想让母亲多督促督促我的学习。
那天晚上，我像往常一样回到家中。
母亲头一次没有坐在镜子前打扮。她坐在沙发上说:“回来了？”
“嗯。”
就在我准备回自己的房间的时候，她叫住了我，“叶叶，今天我见你班主任了，她说你最近的成绩有些下降了，你这是怎么了，都快高考了，怎么能不进反倒退步呢？我看你每天回来都回房间闷着头写作业，成绩怎么还退步了呢？”
“你以前关心过我吗？”
“叶叶，你这是怎么和妈妈说话的呢？”
“妈妈，你是我妈妈吗？”
“我宁愿是别人的小孩。”
母亲脸色有些苍白，“叶叶，”
“不要这样喊我，我讨厌你们！”
我冲出家门，没有看见母亲捂着肚子想要拦住我的手。我曾想过，假如那时候我没有急匆匆地跑出家，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06
但是后来的一切，都让我始料不及。其实我一直没有跑远，一直呆在家旁边的一个操场。但是母亲却因为我耽误了救治的机会，是的，她得了胃癌，晚期。
我以为我的人生已经够悲惨了，现在他还要带走我唯一的亲人。医生说她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让我好好照顾她。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拿着这张诊断书走过医院那条漫长的走廊的，**病房里，她躺在床上，以前的浓妆艳抹只剩下现在的脆弱。我宁愿回到家中，看到她坐在镜前画眉，也不愿她就这样地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明明很累可还是要假装自己很好看着我。
**
我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冷，很瘦，只有骨头外包着一层皮。
母亲对我笑着，“叶叶，妈妈没事？”
我原本以为我会很恨她，恨她这么多年这样对待我，恨她为什么要让爸爸走？
可是现在，我却克制不住地哽咽着，我说你不要走好不好，我不想只有我一个人。
“妈妈不走，妈妈会一直陪伴着叶叶的。”
我趴在床前，她抚摸着我的头，就像很多年前她唱着歌哄我睡觉一样。我，一直都是她心中的叶叶，她的女儿。
可是我们都知道，她陪不了我多久了。
07
何夏说我变了，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以前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学习，可是现在，我想要考个好成绩，让她开心。
我变得从来没有过这么地勤奋过，每天提前来1个小时，坐在教室里背英语单词，拉着何夏要他给我讲题目，忙着跑老师的办公室。
我开始惶恐，怕即使自己这么努力，可还是会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那一年，我头一回意识到，长大就是你意识到原来你爱的人也会离开你，离开这个世界。
我怕，在我变得更好之前，母亲会等不及就这么苍老了，我更怕，自己让她失望了。
我努力地汲取着一切，只想变得更好。
08
高考来了，那一天，我的母亲躺在床上睡得很香，从来没有过得这么幸福。疾病，疼痛，早已毁了她秀长的头发。她走了，在我不知情的时候。
而那个时候，我正在考最后一门英语。
当我急忙从考场回来的时候，她走了，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医生说她是在睡梦中离开的。她就这么走了，留下我一个人。
爸爸回来为妈妈办了丧礼，他老了，没能看到妈妈最后一面，我不怪他。
因为妈妈想要留给他最好的样子，她不想让他看见她这样苍老的样子。
09
爸爸说，让我搬到他那里去住，可是我不想，我只想留在有着妈妈气息的房子里。
我看着阳光爬上树梢，想起那个我曾经喜欢过得那个男孩子，一切又仿佛就在昨天刚刚发生。
他坐在我身边，妈妈准备了一桌的好菜。我，爸爸，妈妈，都在一起。
我知道，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你好，何夏，最近还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