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氏、兴盛公司劣质原料供应,带出辛草利产品质量问题。事后,虽然相关各方露出水面,表达歉意,承担责任,愿意赔偿。但总让辛草利当家人感到蒙羞,感到耻辱,感到愤怒,一个蒸蒸日上的企业,差点毁在一票小小的原料业务。
那天,郑宇轩的突然出现,给徐景华出了一个大难题。徐景华原本考虑以追责为切入点,刃刀向内,刮骨疗伤,止损自救,重振旗鼓。外甥郑宇轩介入采购舞弊案,让徐景华思前虑后,左右为难。
徐景华想,启动追责,首先要追究经办人员的责任,但没有上面的指示,经办人员谁敢乱来。追究上面的责任,张启德难辞其咎,但没有郑宇轩打招呼,张启德未必买曾氏、兴盛公司的账。如果一定要追究张启德,张启德必然要去常务郑运生处诉苦。鉴于郑徐两家微妙关系,常务郑运生肯定不会出面,张启德必然要拿郑宇轩说事。
这样的丑闻一旦传到社会上,郑宇轩将来在商界还怎么混!常务郑运生面子往哪搁。再说,政府换届在即,也是常务郑运生最关键的时候,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引起轩然大波!郑运生上位的美梦也将随之破灭。
如果不启动追责,于法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此事不严肃处理,将来谁都可以胡作非为,企业岂不乱要套。再说,以陈江勇为代表的一批少壮派,爱企如家,血气方刚,疾恶如仇,盯着上层如何严肃处理。
徐景华吃住在集团,紧张处理质量危机,一连几天没回家。而徐大为一连几天却呆在家里,情绪低落,萎靡不振。徐大为母亲在电话里跟徐景华说,周小茜提出与徐大为分手,两人吹了。
徐景华问分手的原因,徐大为母亲说不出个所以然,意思是性格不合。徐大为母亲问怎么办,徐景华说都是成人了,自己对自己负责,恋爱婚姻,别人都作不了主。徐大为母亲说不是替儿子作主的问题,是如何让儿子走出眼下的状态,振作起来,别跟小奶狗似的。徐景华说自己有数,不行就给儿子换个环境,让他学会自立,只有自立才能自强。
徐大为母亲听出徐景华的意思,问准备把儿子放到哪?徐景华意思要给儿子压担子,说铁人王进喜说过,井无压力不出油,人无压力轻飘飘,环境可以改变人,越是艰苦环境越能锻炼人。至于具体到哪,一下子还没有考虑,让徐大为母亲给儿子吹吹风,有个思想准备。
徐大为母亲虽然有些不舍,但看到萎靡不振的样子,确实应当增加点血性,同意了徐景华的想法。徐大为母亲聊完儿子事情,又担心起丈夫起来。辛草利制药卷入质量危机,牵动徐家每一个人的心。
徐大为母亲还听说,徐大为与陈江勇、周小茜在秋风里茶室喝茶时,陈江勇对采购舞弊案追责的坚决态度,周小茜虽然没说话,但从表情中,可以看出是支持陈江勇的。此外,厂里要求追责的人还很多。徐大为母亲很担忧,将这些情况,也都告诉了徐景华。
由于郑宇轩陷入其中,让徐景华左右为难,本来要把张启德采购一条线全部裁掉,现在却下不了手,只好从轻发落。让张启德保留职务,只分管工会工作。其他人既往不咎,进行整改。这种打和牌的做法,怎能消除职工不满情绪!
徐景华深知,辛草利是全员持股的有限公司,辛草利的兴衰,与职工的利益紧紧连在一起,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无人担责肯定说不过去。权衡之下,徐景华作出一个自我牺牲的举动,自罚一年的年薪及分红,独自承担领导责任、管理责任,希望大家尽快把注意力从追责转移抓生产、抓管理、抓质量上。
徐景华确实进行了自我反省,采购舞弊之所以得逞,除了郑宇轩因素,还有其他方面原因,主要是企业内部问题,但自己囿于角色定位,对企业宏观层面考虑较多,对企业微观方面了解、观察的不够全面,特别是有张启德分管生产经营,自己下工厂、下市场、下班组确实少了些,应当有第三视角,帮助自己全面把握企业现状。
内部追责不了了之,徐景华引导管理层把主要精力放在企业整顿,这也正好符合区政府对药业健康发展的要求。徐景华抓住区领导来企业调研的机会,提出企业整顿与质量振兴的计划,得到区领导的肯定。
区领导调研走后,徐景华把自己关在办公室,整整两天,闭门谢客,思考两个问题,一是企业如何走出困境,化危为机,重振雄风。二是如何让失恋的儿子徐大为振作起来,男子汉,怎能整天儿女情长的,受一点挫折,未必是坏事。至于周家的关系,周思民与郑运生,坊间都说暗中较劲,徐家夹在中间,确实有些尴尬,孩子事情,顺其自然。
第三天,徐景华破例来到林正雄副总办公室,林正雄正在案头处理文件,见董事长过来,连忙起身迎接,被董事长招呼坐下。
林正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徐景华径直在走到林正雄对面,坐在办公桌前,征求林正雄对落实区政府领导调研要求的想法。林正雄的意思,冰冻三尺,非一是之寒。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采购舞弊看似一件孤案,但在供应链那么多环节上畅通无阻,就不是一两个人、一两个部门存在管理漏洞,辛草利到了非整顿不可的时候了。
林正雄的想法与徐景华的想法如出一辙,徐景华认为整顿工作刻不容缓,让林正雄副总牵头成立组织,开展以产品质量为中心的“全要素、全方位、全链条、全过程、全覆盖”五全整顿。
说完公事,徐景华让林正雄说说对徐大为的看法。
林正雄笑着对徐景华说,“知子莫若父呀,大为怎么样,您董事长最清楚啦”。
徐景华也笑着说,“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我要是都清楚,就不会问你了!”
林正雄挠着头说,“大为为人单纯,热情大方,理想主义加浪漫主义,总体是好孩子!”
“我是想知道,有哪些缺点不足,在哪些方面需要历练历练?”徐景华接着说,“机关有机关的好处,基层有基层的好处,锻炼的角度不一样!”
林正雄心想,董事长想动徐大为位置,董事长自己不好明说,无非是想让对方说出来,“大为优点很明显,缺点呢,不叫缺点,叫不足,对基层、对社会了解的不够,缺少独挡一面的工作经历,如果要历练的话,可以安排到基层单位当主官,对他成长有好处!”
徐景华反问林正雄,“大为能胜任吗?”
“人的潜能是无限的,再说,有些能力,只有在位置上才能锻炼出来,不在领导位置上,永远锻炼不出领导能力!”林正雄又恭维说,“就说我自己吧,如果不是董事长您的栽培,不把我放在副总位置上,我怎么知道干什么,如何干,怎样才能干好!”
徐景华说,“你们是千里马,老马识途,不用扬鞭自奋蹄,干什么,我都放心。”
“是的,董事长,请您放心,您交办的事情,我们一定会办好!大为的事情,我们一定会办好!”林正雄试探,“董事长,西北分公司负责人跳槽,可否考虑大为补缺?”
“西北分公司,山高皇帝远,竟瞒着本部与曾氏、兴盛做业务,是该收一收了。”徐景华若有所思,“人选问题,你拿主导意见,下次提交董事会研究。”说完,徐景华站起身子。
林正雄见徐景华要走,赶快绕过桌子,走到门口为董事长开门。
徐景华站在门口,又特别交待林正雄,要透过现象看本质,企业整顿是必须的,但要先把问题成因找到,再找解决问题的办法,这样,整顿工作才有针对性、实效性。徐景华还讲了一个观点,企业有人治,更要靠法治,要建立健全内控制度,以制度管权,以制度管人,以制度管事。在制度建设方面要发挥法务部的职能作用。
发挥法务部的职能作用,就是让陈江勇挑大梁。徐景华对陈江勇器重,也不明说,林正雄自然明白,却担心陈江勇会不会接这个招。因为,根据林正雄对陈江勇的观察,学法律的人有点轴,一是一,二是二,巷子里抬木头,直来直去,不会拐弯抹角。陈江勇比一般的学法律的人还要轴,在辛草利质检问题上,陈江勇的态度,是坚决追究责任人的责任,否则,定再多的制度也没用。
事实上,那天,在秋风里茶楼,陈江勇就向徐大为、周小茜表明追责的态度。后来,周小茜到方仁后院,还与陈江勇见过一次。周小茜主要是商谈志愿服务项目具体安排,工作室怎么建、职校课程怎么上。陈江勇建议周小茜提高站位,把解决药企质量问题,作为工作室第一个项目,积极参与药企的整顿。
周小茜认为陈江勇的建议非常务实,南山区规模以上药企三个,一个是辛草利制药,一个是曾氏制药,一个是南山制药,三个药企三个状态。辛草利出现质量危机,曾氏涉嫌造假,南山制药半死不活,确实到了非常整顿不可的时候。
作为监管部门工作人员,周小茜以朴素的职业情感,牵挂着药企的发展,企荣我荣,企衰我辱,恨不得南山药业一天就好起来,报名志愿服务,就是为南山药业振兴而来。周小茜考虑与徐大为已分手,不方便在辛草利抛头露面,答应陈江勇协助做些幕后工作。其实,周小茜最想去的是曾氏药业,企业跟人一样,生病出事都有一个过程,为什么不能像未病那样防患未然呢!可曾有利出走在外,曾氏药业去不了。周小茜还想到南山制药,市场经济大潮冲击下,企业摇摇欲坠,就一点办法没有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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