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小花儿,我终究还是过成了自己曾经最鄙视的那种人。
第一次见老张的时候,我正站在街上以我身高的优势冒充中学生卖花赚酒钱。
他把手搭在我肩上的时候,我一度以为他给我来了个高难度的踢腿,把他那43码的大脚放在了我的发育不良的肩膀上。
之后他拿开他的脚说,你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啊,我觉得在外飘着的不该是个初中生啊,要不咱们就此别过吧,我怕你告我拐卖妇女儿童。
我冲他翻了个我的招牌白眼,说,我想象中的你也不是个头发和胡子都分不清,穿着一身皮衣的猥琐大叔啊,俗不可耐。
路上的行人看见我们俩这“最萌身高差”都跑来买我的花,买完了还不忘了奸笑着说句,祝你们幸福。我呸,我幸福个X,我这暴脾气,要不是看在你们买我花的份上,我早跳起来打你膝盖了。
但是钱是好东西啊,谁会和钱过不去呢,我一边泛着白眼一边数钱,妈呀,这孙子确实给我挣了不少钱啊。
“小花儿,第一次见面你是不是得请我吃饭啊。”
“我不叫小花儿,我也不想请你吃饭。”
“你卖花儿的不就得叫小花嘛,我为了来找你,钱都花光了,早饭都没吃呢。”
“我呸,卖花的叫小花儿,那卖王八的呢?”
“我不吃贵的,行吗小花儿?”你一个大男人卖什么萌。
“行行行,你爱叫啥叫啥,我带你吃大餐。”于是,此后的几年里,他天天叫我小花儿,还天天蹭我大餐。
我把他带到煎饼摊前的时候他说,我给你挣了那么多钱,你就请我吃煎饼啊?
“不然呢,你还想吃牛排喝拉菲啊。”
“行吧,看你冒充学生卖花也不容易,老板娘,给我来仨鸡蛋。”
“别,来五个,撑死他。”
老板娘嘿嘿地笑了半天,好像那放了五个鸡蛋的煎饼给她吃了一样。
我跟老张蹲在马路牙子上吃煎饼的时候我问他,你明明就是个20出头的年轻大小伙子,干嘛把自己捯饬的跟个中年妇女似的?
“你丫才妇女呢,哥哥我这样不帅嘛?”
帅,帅出宇宙了都。往后的几年里,他几乎每天都在问我这句话,不厌其烦。当然,我也每天不厌其烦的怼他。不过摸着我让狗吃的快差不多了的良心说话,他虽然扮相不咋地,但他也还是个碰见可爱的小姑娘就忍不住啵啵两口的老暖男呐。我曾经在夜里睡不着的时候想过可以勉强和他共度余生,但是当我装作喝多了问他时,他总说,“对不起,我不拐卖儿童。”“去你丫的。”
后来老张爱上了一对姑娘,小姑娘叫小风筝,大姑娘叫芒果,小姑娘喊大姑娘妈妈,大姑娘喊小姑娘小风筝。
我们历尽艰险,跟取经似的经历了不止九九八十一难到了成都,在街上卖唱赚住宿费的时候,一个小姑娘跑过来拉着老张的衣角说,“阿姨,你好酷哇!”然后老张看见这软萌的小姑娘就像狼看见肉一样,本能的把他的吉他甩给了我,抱起小姑娘,在他眼里,可爱的小姑娘比音乐重要得多。他盯着小姑娘的额头说,“谁是你阿姨啊,我是你叔。”小姑娘睁着两只大眼睛左瞧右看,扯着老张的头发问他,“那阿姨你的大长头发是怎么回事嘛!”
“小风筝,你不要扯叔叔头发呀,叔叔会疼的。”说这句话的,是初次见面就让老张看直眼了的芒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