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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听着音乐,躺在一片烂漫的格桑花从里,沐浴着温暖的阳光,享受着微风吹过的惬意,天空如同洗涤一般湛蓝,远处的雪山江景,一望无际的草原牛羊,遥相呼应,美妙至极。
赴藏区支教已三个年头,昔日,初来乍到的不适应和生疏,如今早已消失在雪山草原里。她爱上了藏区,爱上了这儿的人们。
如今,她穿上了藏服,融入了藏区的习俗,脸颊也泛着微微的高原红。
不久之后,她就要结束支教岁月,返回杭州,在藏区的最后一段时间里,她要去拉萨,前往神圣的布达拉宫朝拜,一是因为来藏区三年,不去布达拉宫太可惜了;二是,她要去解开一个只属于自己的谜题。
一月之后,她来到了布达拉宫前,佛音婉转入耳,远处跑马破上的经幡随风飘扬,一派典雅肃穆,宁静庄重的气象。
无数朝拜之人双手合十,从遥远的地方三步一叩首来到此地,只为寻求佛法普度。
他们趴在地上,时而摊开双手扣头,时而匍匐向前,以传达自己对活佛的敬意,和对佛法的虔诚。
进入布达拉宫,她手握经筒,拜倒在活佛面前。
十年里,她总会做一个同样的梦,梦中是雪山草原,蓝天白云,还有那无数的格桑花朵,在梦里,自己仿佛被架在火焰上炙烤,酷热难耐,梦中惊醒之时,发觉自己浑身都是汗水。
原本以为自己得了病,去医院检查,医生信誓旦旦地告诉她,她的身体健健康康,没有一点儿毛病,十年以来,她无数次去医院,可结果都一样。
因为执着于这个不解之谜,她要去梦中出现的地方,所以她放弃了杭州充裕的物质生活,大学毕业之后,她不顾家人反对,毅然决然在前往藏区支教的名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来到了圣洁的高原。
她相信溯源之说,总感觉,冥冥之中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指引着她来到这片雪域圣地。
活佛听了,微微点点头,然后用手在她的额头轻轻拂过,脸上很自然地浮现一丝微笑。
佛说,那是因为前世的一段缘分,才会有那样的梦。
她不解,问其故,活佛给她讲了一个故事。
那一世,高原雪山下生长着一束灵芝,倾慕于百米之外的一棵桃树。
春天,阳光烂漫,大地温暖,她目睹桃花开放,美丽绝伦,甚是喜欢。可是,寒冬至,雪花飞,桃花谢了,看花瓣随寒风而去,她伤心不已。
在漫漫寒冬里,她都在祈祷上天让寒冬快快离去,让春天快一点降临人间。
就这样,春去秋来,花开花谢,不觉已过百年。
那年的冬天格外寒冷,下了很大的雪,漫漫寒冬过后,大地终于迎来暖春,那一次,桃花开得最为美丽,可一日大雪崩,将一切掩埋在厚厚的积雪之下。
待积雪消融之后,灵芝发现桃树已被折断,鲜艳的桃花散落一地,她伤心欲绝,却无可奈何,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亲眼看着深爱之物在面前毁灭,自己却无能为力。
那一年,那颗生长千年的灵芝因伤心枯萎而死,因她向上天祈祷已过百年,不觉已佛光普照,死的那一刻,她见到了她的佛。
佛问她,这百余年的祈祷,我都能感到你的痛苦,你说一说,这世间最痛苦者究竟为何物?她说,世间最苦着,是相爱不能再一起;最痛者,是亲眼看着深爱入骨的东西消亡在自己面前。
佛听了她的故事,为之动容,就给了她一个承诺,来世,桃树和灵芝会转世于人间,既然前世有缘,来世就安排他们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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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投胎于皇宫,十七年后,公主已长大成人,名曰灵芝,容貌倾国倾城,那一年皇榜发布,江浙地区一男子名曰谢桃,文科榜眼,武科状元。
那一日,皇帝在宫中大摆筵席,公主也来赴宴,席间,皇帝任命谢桃为朔州节度副使,官至正三品,一月之后便可走马上任。
谢桃文武双全,英姿勃发,灵芝远远望见他,却因人潮涌动而无法接近,仅人群中一顾,便倾心于他,她芳心暗许,此生非他不嫁。
一日,父皇下朝之后,灵芝找到父皇,说明自己对谢桃的爱意,央求父皇赐婚,父皇听后,欣然答应了她。
谁料突厥犯境,边关狼烟四起,谢桃是新任的朔州副节度使,眼见形势危急,君命难违,谢桃匆匆赴朔州走马上任。
边关战事正酣,灵芝公主日日夜夜都为自己的状元郎祈福,父皇答应过自己,等平叛突厥,便安排他在朝中做官,并安排他们的婚事。
可最终等来的,却是谢桃那冰冷的尸身,灵芝公主的心,在那一刻碎了。
当时,突厥十余万人马强攻朔州,朝廷大军一时难以集中,若朔州有失,突厥之患即可危及全国。
谢桃临危不乱,率领朔州区区万余守军血战突厥一月,身死以报家国,朝廷利用这宝贵的一个月,及时调集数十万大军,一举歼灭突厥主力,平定边患。
自此以后,灵芝伤心欲绝,不久后便病倒了,茶饭不思,日渐消瘦,见女儿病危,父皇心急如焚,寻求天下名医为女儿治病,奈何治得了身体之病,却治不了心中的伤痛。
茫茫人海中,灵芝只钟爱于一人,爱得刺骨,爱得痛彻心扉,从此,她的病情不停恶化,三个月之后,灵芝公主香消玉殒。
奈何,前世千万次的回眸,只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灵芝又见到了她的佛。
灵芝质问佛,命运为何如此不公,既然前世有缘,今生为何不能相守,何况,自己深爱的,却不知自己深深爱着他。
佛知灵芝心有不甘,若要再次转世为人,要等千年以后,要和所爱之人相守,概率微乎其微。
灵芝哭着说,来世,就算彼此都是天地之间普普通通的生灵,即使不能相守,也要看见彼此,佛听后点了点头,答应了灵芝。
来世,灵芝化作一条鱼,遨游在海洋中;桃树转世为一只鸟,飞翔在天际。
就这样,灵芝能看见他,却不能与他在一起。
是啊,世间最遥远的距离,莫过于飞鸟和鱼的距离,一个在天上,一个在水里。
那一年,世间被寒流吞没,海洋即将封冻的那一刻,灵芝不顾一切跃出海面,飞鸟俯冲而下,双双被寒冰覆盖。
又一世,桃树化作一只瓢虫,炎炎烈日,天干地燥,他被一颗从天而降的松脂击中,埋进了沙土。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桑海沧田,松脂变成了一颗琥珀。不知活了几千年,他被一个五岁的孩子捡了起来。
听着活佛口中的故事,她的态度由原本的不相信转变为疑惑。
因为,在很久以前,自己就有过一块琥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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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十六年前,自己刚满五岁,在海边和小伙伴们玩耍,无意间踩到一个硬梆梆的东西,拿出来一看,竟然是一颗晶莹剔透的琥珀,里面还有一只美丽的瓢虫,喜欢得不得了。
从那以后,她把琥珀做成项链戴在胸前。
她感到莫名的诧异,活佛难道真的是神仙,他怎会知道自己有过一块琥珀,琥珀里面还有一只美丽的瓢虫。
只是,在十年前,那颗琥珀被大火吞没了。
只记得,当时自己还在睡梦中,她被一阵清脆的声响惊醒,睁眼一看,发觉窗外火光闪烁,当时她被吓坏了,大声喊叫,这才惊醒了沉睡中的父母,一家人逃过一劫。
活佛问,你可知,把你从梦中惊醒的响动从何而来?她听了,只是摇了摇头,见她不答,活佛继续顺着原来的故事讲下去。
世间生灵,只有三次转世的机会,三生三世过后,就要等到千年以后,或许更久。
那一世,桃树转世为瓢虫,不知灵芝在何方?为了千年之后与你相见,他停留在松脂必然会落下的地方,一直等到松脂落下吞没自己。
瓢虫在松脂内部而死,灵魂被封印在坚硬的松脂里面,年年岁岁,松脂变成了琥珀。埋葬在了沙土里,只为等你的出现,可这一等,就是一千五百年。直到你从海边的沙土里捡起那块琥珀,你们才得以见面。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在你家燃起,可你一家人都在睡梦中,他的灵魂觉察到了危险,却无法将你从梦中叫醒。
最后,他用尽所有的气力挣脱项链,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你和你的家人被声响惊醒,这才转危为安,而他的灵魂被大火吞没,痛苦至极。
听了这个故事,她早已经泪流满面,她问活佛,可知他此刻在何处。
活佛说,此刻,他就在你身后百米之外。
那一世,他出任边关节度副使,为了守护你和你的皇族,他面对突厥围攻,死战不退,身体中刀伤十余处,流尽鲜血而亡。
又一世,他化为一只鸟,为了和变作鱼儿的你相见,他无时无刻不从遥远的地方叼来石块和树枝扔进大海,誓要填平大海,世人将他唤作“精卫鸟”。
这一世,他为了救你,宁愿自己被火海吞没,他的灵魂又被困在火焰里,但他不忍投胎转世,想要再多看一眼你,所以,你怎知你深爱的人不知你爱他?
她终于明白了,为何自己的梦里,总会出现那个格桑花盛开的地方,为什么她会感到一阵阵灼热。原来,是他想和自己在一起,却怕烧伤了她,所以在她的床边又停了下来,就这样,不觉间又是十年。
该是让他轮回转世了,只见活佛闭上双眼,寺内经文声骤然响起,她知道,就在这一刻,那个爱了自己千年之多的人,他的灵魂将被超度,转世为人。
活佛说,我们每一个人,因为爱,才来到这个世界,眼里所能看到的,远远不及所受之爱的万分之一,所以,把握当下,用自己所有的爱去拥抱这个世界,这才是无悔的人生。
上午,阳光明媚,天空湛蓝如洗,远望遥远的雪山,熠熠生辉。在温柔甜美的提示音里,她才猛然回过神来。再过不到半小时,飞机就要起飞了,她握紧了手中的机票,她就要离开美丽,淳朴的藏区,回自己的家乡了。
这时,一阵响亮动听的藏家歌谣传来,她快步走出飞机场,看见几十个孩子,他们在大人的陪同下,手中捧着洁白的哈达,把最美的歌儿唱给他们的老师,一份祝福,一份挽留。
这是与自己朝夕相处了三年的孩子们,他们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对知识的渴望,对自己的不舍,她真的舍不得孩子们,那一刻,她落泪了,万语千言不知从何说起。
就在一刹那,熟悉的声音又一次在耳边响起,每个人的一生,因为被爱,才来到这个世界,也因为爱这个世界而活着。
突然,她撕碎了手中的机票,跑了过去,和孩子们拥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