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鸦之作】岁月神偷

昨天赵编呼我,询问是70后还是80后,得知属于70后,她有些小雀跃,请我写一段二三百字的小文章,回忆一下小时候和“六一”有关的小故事,提供一张小时候的照片。思绪乘着时光列车,逆行四十载。

两岁那年,母亲第一次使用指甲刀给我剪指甲,一不小心,剪破了右手大拇指,我一边哭一边不住的将剪破的手指在食指和掌心来回搓,每搓一下,就冒出一大滴鲜血。母亲无数次告诉我,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心疼的滋味,心,真的疼,仿佛被人一下一下地揪。28岁那年,我也做了母亲,女儿11个月大的时候,疫苗出现不良反应,高烧,喝口奶直接像高压水枪那样往外喷着吐,主任医生担心脑炎,在孩子大腿根抽血检查。女儿恐惧加疼痛,哭的撕心裂肺,那一刻,我终于体会到母亲心痛的感觉,真切极了。

三岁,第一次看到雪。“你头上裹着咱妈的红围巾,就是现在农村题材的电视剧里才有的那种四边有穗的方围巾。一摇一晃地跑到院子里,一屁股坐在槐树下落满雪的石头上,看雪花漫天飞笑得咯咯咯的。要知道,你当时可是穿着开裆裤,光屁股坐在石头上傻笑,也不嫌冰,我看着都冷……”冬天一下雪,姐都要絮叨一遍我的糗事,还要笑出眼泪才罢休。

我的记忆里全然没有这样的桥段,只能根据她们的描述,脑补出场景。

童年的我

五岁那张照片,是童年唯一的影像。戴一顶杨子荣式的棉帽,穿着母亲做的花罩衣,蹙着眉头,耷拉着脸,嘴抿得紧紧的,一看就很不情愿。母亲觉得我头发稀少,秋天硬是连哄带骗加威吓,剃了光头,冬天才长得像毛寸。小小的两寸照片,已经破损了,因为仅此一张,所以一直留着。

小学二年级时,姐姐把一头长发剪成了日本头,其实也就是现在的齐刘海加齐耳短发,学生很常见,但那时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叫日本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和日本有什么关系,大约是某个日本电视剧明星的发型吧。她的长发,就被母亲绑到了我的头发上:中分,扎两个马尾,一边一个,然后把姐姐的剪下来的头发分成两半,用皮筋扎住,再用头绳缠在我的头发上,垂下来长长的,有时候还编成麻花辫,就像跳《姥姥门前唱大戏》的小姑娘那样。小时候我头发很黄,经常被人喊黄毛丫头,和接上去的头发颜色不一样,遇到有人逗乐子拽我头发,都会赏一个白眼,扭头悻悻离去。现在偶尔看到扎两个马尾的小姑娘,忍不住会多看两眼。

小学五年级,语文和数学老师一遍又一遍苦头婆心地重复:“今年谁不好好学,考不上初中,就要留两级。人家读初一,你留五年级;人家读初二,你得读六年级;等你考上初中,人家都上初三了。”最后一届五年制,小升初考试,要到初中去考。老式的双人木课桌,一个人坐一张,桌斗朝前,我坐的那张桌子上有一个核桃大的窟窿。数学卷子差一道题没答完,笔掉进窟窿里,监考老师看起来很凶的样子,不敢举手说,自己又够不着,再三犹豫,铃响交卷了。结果数学只考了八十多分。不过那时好像没有什么分数线,两门及格就算毕业吧,记得也不清楚了。

初中三年,转瞬即逝。一向是好学生,学习也算刻苦,成绩也还行。很多的人和事都淡忘了,那个难听的绰号却挥之不去。县教育局长的儿子在我们班,调皮捣蛋数第一。曾经把美丽温柔长得很像演员陈晓旭的英语老师的教棍抢过去折断,然后跳过桌子跑出教室。我们之间的战争貌似旷日持久。春天,他抢我养的蚕,我一气之下连盒子都掷过去,可怜那些蚕,掉在地上被踩死大半。冬天,有部电视剧《乌龙山剿匪记》播出,他就当着全班同学喊我“田大榜”,在我看来特别坏的土匪头子名字成了我的外号,这是对我莫大的羞辱,于是,大部头的词典直接就砸了过去。当然没砸到,后来只要他喊我“田大榜”,我就骂他“羊羔子”,因为他姓杨。直到我读师范,有一次放假,去高中找师姐玩,他竟然在教学楼上喊我“田大榜”,真是无语。

多年未见,转眼人到中年。前两年听说他当了镇长,我很难把他和这个角色联系在一起,违和感太强。去年回县上,几个初中同学小聚,在群里发了照片。晚上他突然打电话来,问我能不能下次回来联系他,给个让他请吃饭的机会。没隔多久,同学撺掇,我们终于见面了。他沉稳地完全没了当年的顽劣样子,倒很不适应。

现在,当年老班长的儿子,班花的女儿,班草的丫头……一个接一个读初中,成了我的学生。我的女儿也长得比我高,读高中了。

岁月就是一个神偷,不知不觉,偷走了青春光阴,还在脸上刻下纹路,炫耀已经据为己有。时间真是猝不及防的东西,一不小心,就丢了。

田玲写于2020年5月27日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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