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我又瘦又小,爱哭鼻子,每天拖着小书包,不紧不慢的走进教室,我的大班长早就站在门口,插着腰板等着训斥我:“你又来晚了,到底想干什么?”我就会委屈的哭起来,直到老师来,我才会获救。
我是在7岁(也就是六周岁)上的一年级,在1988年的时候,这是绝对的小龄生。当时爸爸在学校当老师,我这个教师子女,才得以享受享受早入学的待遇。但小龄生的问题也一件不拉的在我身上体现出来。上课坐不住,东张西望,我不是大吵大闹的孩子,但也会一声不响的玩的忘乎所以。作业经常完不成,被老师训的满脸泪水。课本呀,作业呀,卷子呀经常就莫名其妙的没有了,可我明明做了呀!有时自己也搞不清是怎么回事。期中考试的时候,我考的很差,大概是12名,(估计班级也就是20名学生),我听爸爸对妈妈说:“太小了,不然就蹲一年吧!”别的词不敏感,一听到蹲级,我可是震惊了。蹲级在我的印象里,可是坏孩子的待遇,我虽然不优秀,但也绝不是坏孩子。后来,我一定是又哭又闹,细节已经记不得了,只知道,老爸答应我,如果我期末考得好,可以考虑不蹲级。从那以后,我是发奋刻苦,期末成绩可以跟我作证,我是全班第一。当时,爸爸妈妈高兴极了,好像他们的女儿脱胎换骨了一样。据说,这个成绩,我保持了整个小学,再没有让这顶桂冠花落别家。
不过,我并没有逃脱蹲级的命运,因为那一年,正好在一年级开设珠算课,为了赶流行,爸爸还是让我到一年级重念。但我坚决不承认,这是蹲级。每次有别人问起来,我都会不厌其烦的解释:“我考了第一,我是想学珠算才复读的。是复读,不是蹲级。”那个认真劲,爸妈现在提起来,还会笑。看来,小时候,我就已经很在乎名声了。
不过,蹲级还是给我带来了乐趣,首先,那个可恶的大灰狼班长,永远离开了我,再也不会看到那双闪着寒光的小眼睛了。另外,还来了一个和蔼的老师。张桂珍老师。笑眯眯的眼睛,温柔的语气。她一上课,就感觉如沐春光。因为喜欢她,就觉得她特别漂亮,就连眼角处的几个麻坑,都差点在我得水痘的时候效仿喽!学珠算,很枯燥的,每天都要背诵口诀。在班级的墙壁上,贴着老师用毛笔写的不同阶段的口诀。早晨到班,要把口诀背诵熟练,才可以上自己的座位,否则就要站在原地。功夫不负有心人,当我们能啪啪啪的打完"百子",也迎来了好消息,-----去镇里参加珠算比赛。从来没进过城的我们,多么渴望呀。所以更加努力。每天对着一页纸,在不厌其烦的练习,加法,减法,加减混合。手都练到抽筋。为了出成绩,老师让我们在星期日的时候到她家里练习,正是农忙季节,我们练习之后,还会帮老师打葵花籽,扒玉米。怎么练习珠算忘了,但和同学们一起吃葵花子的美好回忆。
算盘,贯穿了我整个童年,是童年记忆的载体。欢喜,泪水,还有奇迹。
因为算盘,我的爸爸第一次对我大发雷霆。虽然蹲级了,我还是小龄生:虽然成绩好了,我还是好哭鼻子:虽然没有了大灰狼班长,还是有调皮捣蛋的学生。我的胆小,助长了他们的气焰,经常拿我的算盘当道具,玩各种游戏。我的算盘换的最勤,款式也最新。有一次,几个男孩把我新买来算盘当作小车,坐在上面,划来划去,好好的算盘,又报废了。爸爸一边修理,一边发火。我在旁边只能哭泣。算盘还是修不上了,爸爸大吼着把算盘摔在地上,“你怎么就不能长点出息!”想想,当时爸爸是多么的难受,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呀。我当时是不是就像阿斗一样,让他失望。 算盘还成就了一个奇迹。当时我们班有个叫常海燕的学生。成绩是班级倒数,学算盘也是一窍不通。把美丽的老师气的大动肝火,记得当时一算盘就打在了她的头上,我们都被吓到了,只听见蚊子一样的哭声。可是从此以后,常海燕就像换了一个人,很少玩了,上课认真了,作业完成了,再过一段时间考试,竟然上升到前十名。难道是一算盘打开窍了?多年以后,再遇到她,回忆那个算盘的功劳,她也笑起来:“当时我就下去定决心,一定不让老师在这么生气!其余的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真是奇迹呀!最后,她考了大学,工作之后又读了研究生。是我们这班学生里,学历最高的人了。
我们终于迎来了珠算比赛,为此几个晚上兴奋的睡不着。爸爸妈妈给我们准备了新衣服,我还为此买了新的算盘。要说起算盘,我可是个收藏家了。从最开始的木质算盘,算珠是扁圆形的,颜色漆黑,像一个个小轮胎,个个都有五分硬币那么大,上档两个珠,下档五个珠,算盘的大小就像现在的电脑键盘,只是没有那么长,放在书包里,又占地方,又沉。这样的算盘,就像一个陈腐的老学究一样,很有年代感。接着算盘变得细长了,只有框子是木质的,算珠变成了塑料的,而且形状也由圆形变成了菱形的,小了好多,像可爱的小纽扣,颜色有白的,淡黄色的,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像个小姑娘。上档算珠是一个,下档仍然是五个。拨弄起来很轻巧,声音也很清脆。我现在的这个算盘,框子是金属的,算珠仍是菱形塑料,但不同的是下档的算珠变成了四个,最先进的是装了清盘器,不管盘面有多乱,一按就会清清楚楚。盘身也变得更长,大概有40厘米,宽度也就6,7厘米。四个脚上按了小垫儿,打算盘的时候再也不会乱移动了。这时候的算盘简洁利落,简直像一个职业女性了。我们的父母都是下了血本的,因为我们每个人用的都是最先进的算盘。
当我们怯生生的跟着老师来到天山这个“大营子”,心里构建的美好还是被现实震惊到了,房子怎么那么高,人怎么会那么多,就像电视里的画面,可我们一直觉得,电视里的东西是假的。其实,九几年的天山,还很破,最高的楼就是百货大楼共四层,但在孩子的眼里,却是了不起的景观,我们看得眼花缭乱,为此都填了新毛病——转向。呵呵。想想那个傻样,不比刘姥姥进大观园更体面。接着是比赛,初赛,决赛,我们应该赛了好几场。最后取得了第几的成绩确实记不清了,总之不是第一。但回到学校,我们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待遇,校长,主任,所有的老师,还有很多家长列队欢迎我们,像欢迎凯旋而归的将士。
我们都为会打算盘而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