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流社会最重视的活动就是社交。而有社交就会有社交语言——可以是《纽约客》杂志上的一篇文章,可以是一门不流行、不普遍、很难学的语种、可以是一种生活方式和审美品位……这些可以说就是高端社交网络的通行证。
如果不能掌握这个圈子所使用的社交语言,那么,即便勉强打入了社交圈,也会很快被排挤。
18世纪的欧洲,法语就是上流社会的通行语言,是处处透着高贵的语言,很多人都以会法语为荣。即使英国人和英国人对话,俄国人和俄国人对话,用的也都是法语,而不是本土语言的英语和俄语,因为那都是下里巴人讲的,弥漫着是市井气,难登大雅之堂。
在俄国,年满18岁的贵族不会讲法语就不能结婚。当时的著名作家,甚至女皇叶卡捷琳娜二世都能用法语写作。所以,我们在读像《战争与和平》等等小说时,会发现其中不时夹杂着一些法语。
同样,孔子他老人家说“不学诗,无以言”,讲得也是这个道理。所谓诗,其实就是指《诗经》。在当时,说话时能不能引用《诗经》,是混迹上流社会的必备技能。“不学诗”,那就只能和市井小民为伍,这对君子或者想做君子的人来说,实在不是一件体面的事,所以真的就会“无以言”了。
我们在划分阶层的时候,基本上会考虑两个因素,一个是财富状况,也就是一个人的经济资本;还有一个就是文化资本。所谓文化资本,就是“那些非正式的人际交往技巧、习惯、态度、语言风格、教育素质、品位与生活方式”。
在物质相对匮乏、经济还在发展的时代,经济资本更能决定一个人的地位,换言之,越富裕,社会地位就越高,就越受人尊重;而在物质极大丰富的时代或者说盛世,文化资本更能决定一个人的地位。因为这个时候,很多奢侈品啊、名牌包包啊、名表啊,很多中等收入者努努力也都能负担得起,所以仅凭这些其实很难看出他到底是有钱人,还是仅仅喜欢买奢侈品。
无论是经济资本还是文化资本,之所以能决定一个人的社会地位,本质上来看,是因为它们具有两个属性——稀缺和成本。
炫耀是人的本性,而只有那些新奇的、稀缺的、甚至有门槛的东西才值得炫耀,至于是物质上的还是精神上的,本质上都一样,都是对“稀缺”资源的占有。
当大家都只能吃菜时,吃肉值得炫耀;而当大家都有肉吃时,有人就要吃有机蔬菜和水果;在大家都“骨瘦如柴”的时候,人们觉得富态一点才有气派;而当大家胖起来的时候,有人就要追求好身材。当铝比黄金贵时,普通客人只能使用金银餐具,只有王室成员和贵族才能荣幸地使用铝匙铝叉;而在这个奢侈品、名牌包包、砖石、旅游被玩坏了的时代,谈资、见识、知识更有被炫耀的价值。
又,无论是经济资本还是文化资本都不是那么容易获得的,需要时间、耐心和精力、需长期的积累、需要强大的意志力……而这些成本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负担得起的,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付出的。
甚至相较于经济资本,文化资本更难获得,当然也就更能区分阶层。因为经济资本还有可能因为运气或者意外迅速获得,比如发现了金矿,继承了财产,中了彩票等,就可以一夜成为富翁。
而文化资本不仅累积非常慢,而且几乎无法侥幸获得,正所谓“三代出贵族”。那种贵族的修养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养成的,能力再高、运气再好,也不可能一蹴而就,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才能将言谈举止和文化品位一点一点地融入血液与骨髓。
所以,即使满身都堆砌了奢侈品,可没有相应的谈吐、仪态、气质,也只会出现“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的境地。
最后稍微总结一下,上流社会都有自己的社交语言或者标志,不同的时代,因为稀缺的资本不同,“社交语言”也会不同,总得来说有两类,一是经济资本,二是文化资本,其中文化资本更重要,也更有价值,因为这绝不是咬咬牙跺跺脚就能获得,甚至有运气也不行,而奢侈品和暴富却可能。
我们现在还处于经济资本较文化资本更受重视的社会,这其实是个好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