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凡如自然
我用一个小小的玻璃瓶,承载一丝田园乡情与一些故去的曾经。与生俱来的草民“劣根性”无法去除,却也不愿轻易触碰乡关与亲情,总是固执地认为那是内心最深处的坚守,只怕把它们写了,心——就空了。然而,人始终是矛盾的综合体。故乡的画卷曾经是那么清晰,现却在渐渐远去,又只怕还未曾留下什么,记忆又被尘封,或将永不记起……
五一前夕,从接到通知到拆迁队的人开始动工,从屋顶掀起,不给半点犹豫不决的机会,只两三天的功夫,全家就搬离了这个住了几十年的地方。容不得忧愁与伤怀,更没有闲余与空隙可以好好地告别,匆匆把东西搬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几回踏进那被夷平的原地,伤怀家已成墟,却又庆幸未曾亲眼看到被推倒的瞬间,否则,我将会是怎样地憾于遗生呢?于是,我用了这足足半年的过渡,才可以开始诉说那个生我养我的地方,容许我慢慢的诉说吧,时间不限……
瓶子里的青菜芯,是“上海青”,这种青菜只在初冬时节大量上市,可选偏嫩的爆炒,也可选老些的烂炖,怎么烧都美味入口。那回从乡下带来的菜多了些,还未顾及入冰箱保鲜,却有这棵怕是受了厨房的暖,兀自冒了花苔。我看菜芯刚劲有力,甚觉扔了可惜,于是剪下当花枝插进瓶子,她原是已经弯头向上,所以到瓶子里反而只能垂头低下了,就像似认识了错误的小姑娘害羞不已。更不想在第二天,又像是想通了,直直地抬起了头,笑微微的露出了几朵嫩嫩的黄花。如是在乡下的菜田埂上,定然没有人会这样关注着她,像这样的青菜遍田埂都是,谁来稀罕呢?每每有时说起这些不同,弟弟总是嘲笑我变得城里人一样了,我也觉着自己小气了,这些天天可以喂鸭喂鸡的菜,在我的生活里确实变得珍惜了。
母亲总是在田块与田块之间的田埂上种上各式各样的蔬菜,菜的品种也总是随着季节的变换而变换着。青菜韭菜菠菜花菜,萝卜玉米辣椒茄子,扁豆毛豆蚕豆豇豆……应有尽有,季季种,时时换。我难得回去有时碰上母亲种菜,总会欢欣不已,拿个小桶小瓢,跟在母亲后面浇水,与儿时不同的是,总是这时可以与母亲讲些话。也总是欣喜每次做饭之前到田间弄菜,看着嫩嫩青青的菜叶,青翠欲滴的样子,有时还挂着浅浅透明的露珠,就没来由的亲切。提起菜篮往回走的路上,看着青山脚下宁静的小村庄炊烟袅袅升起,心情总会变得平和而安宁。
去年母亲在半山腰的茶园边上开垦了一小块荒地,种上了各种品种的红薯,黄心的红心的还有紫薯,从可以开始吃红薯藤的时候,餐桌上总是又多了一道美味的菜。摘下那一根根叶子,似乎就看到母亲开垦荒地时,一棵棵荆棘的拨开,一块块山石的清理,一丛丛野草的砍伐……去年的红薯因为长在山丘的沙地里,个大面光,没有一个地虫咬过的斑,不似田埂常有积水,也常有地虫侵咬。于是味道变得又甜又面又香,吃着吃着,心中便流下幸福的泪。
瓶子里的红薯是母亲今年种下的,这一次是在暂借新居地的屋后种的,不是沙地的味道。原本也是应当不能浪费的,可不经意间便冒出了小小的嫩芽,何不成全其美意。放在厨房的窗台上,时时入眼,时时看到故乡。
终于发现,原来在提到故乡时,自己还可以这样滔滔不绝,回忆也开始渐渐地喷涌出来。可我的千字小文啊!还是赶紧打住,慢慢来吧,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