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八点,透过昨晚未关紧的窗户,就能感受到北京的出行早高峰。长短不一的鸣笛此起彼伏,让你还未出门就能感受到现实的压迫。
你永远也无法预测北京的地铁到底有多大的潜力,你以为自己勉强吊在车厢门口已经到了最大的极限,殊不知下一站,一群人毫不犹疑地一拥而上,自己竟能被挤到车门的另一端。在密闭的车厢里,前胸后背都紧贴着不断散发热量的肉体,双脚卡在固定的区域,挪不动一寸地方。在这个时候,你就会发现,自己到底有多么渺小,甚至比不上一粒尘埃。
这种自我主角光环的消解随着年龄的增长而不断加强。无论曾经,你是想做宇航员立志上天,还是带领一帮小弟称霸四方——这种最原始的冲动,到头来都成了心底羞于启齿的秘密。你不想提起,也不敢提起。
你一个人拖着笨重的行李箱来到离家千里的陌生城市,你会想真好,我终于可以抹掉过往的一切,无论好的坏的,以全新的面貌重新开始一段生活。你乖巧懂事,落落大方,坦然接受拒绝,结束一天繁忙的跑腿工作之后,又像发条人一样趁天黑之前,拖着磨脚的高跟鞋哒哒哒地四处寻找住处。有时候路过落地窗前,你从玻璃上无意间瞥到一身正装的自己,有点恍惚,却又感到一丝欣慰,仿佛终于蜕掉了一身的孩子气,可以独当一面了。
刚开始的生活并不顺利。父母为你担忧,密友为你心酸,你却摇摇头一脸无所谓,年轻人受点挫又何妨。这是预想中的事情,你这样安慰自己,努力把自己武装得强大,不让一丝一毫的气馁小鬼趁虚而入。
可是你知道的,气球越吹越大,终有一天会爆掉。
于是你不太甘心地放弃一个人舔伤口的局面,开始去结交新的朋友。你不断地提醒自己,不要陷进去,不要推心置腹,任何事情,点到为止就好。可是你忘了人的惯性,尤其是自己。一个因为面试官说了一句体贴的话就失态在会议室里哭到混天黑地的人,要怎么冷静地对待交朋友这件事呢?
你还是不可救药地依赖了,你真的太贪恋这种感觉了。你毫无保留的付出、期待,却发现自己过得越来越孤独。你满心欢喜地将所有的物什都归置整齐,把地板拖了一遍又一遍,可是时间却过得很慢,你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盯着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走了一圈又一圈。在阳台上坐会看看楼下的几棵树,打开电视把电台从头翻到尾再重头翻起......你把所有想到的打发时间的事情都做了一遍,但是你却发现,她还是没有回来。
你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明明当初一个人住太空舱的日子都过来了,为什么却跌在了安稳的大床房里?
野兽受伤自己窝在洞中,舌头舔一舔,没两天就痊愈。但是一旦有人介入,明明用上最好的药膏,可伤口总是十天半月也好不了。
无关伤口,也无关药剂。只是野兽的心态变了——没有你的时候,我喊天杀地都无所顾忌;但有了你,我就有了软肋。千刀万剑杀不死我,失去你,不消半日,我便一命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