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宜昌发生的自杀事件,勾起我12年前的地震回忆

                痛心事件

5月12日是护士节。就在今天,湖北省宜昌市一个小区内发生跳楼事件,死者是一对父子。父亲是宜昌市中医医院的一名医师。今年疫情防控期间,他还曾参与抗议一线救治工作。

据当地卫健委消息称,是因为家庭矛盾,但具体原因,警方正在介入调查。实在令人痛心。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他决心带着6岁的儿子一起自杀?

有网友回复说会不会是疫情后创伤应激障碍(PTSD)导致的呢?

我一下就想起了12年前那场大地震。

                    回忆

今天,也是距离5.12大地震过去12年整。在手机新闻没看到太多关于纪念5.12的报道。心中惊呼:时光如水。12年意味着什么?一个从呱呱坠地的婴儿都要步入少年时代了。但那一天发生的事,我永远难忘。

记得2008年5月12日发生8级大地震的当天,我正在成都红星路一家培训机构学PS,早上悠闲地在学校吃完早餐,然后就坐车去上课,风平浪静。

下午2:30分开课。那节课应该是学习配色,我们每个人面前都摆了一个画板,准备上课。突然我的画板“哗啦”动了一下,有点打盹儿的我瞬间清醒,还转身看了一眼旁边的同学,心想:怎么突然扯我的画板呀?几乎是同时,我们那位年轻的男老师一声大喊:地震了!同学们快跑!

所有的人一下子全都往门口涌。当时我们在7楼,出门后过道中玻璃展示柜里摆的机构荣誉证书之类的东西已经东倒西歪,玻璃门还有碎的。

这是幢旧楼,吊的白色天花板也噼里啪啦往下掉,快到楼梯口有个类似大厅的地方也都摆满课桌电脑,电脑屏都被掉下来的天花板打得乱七八糟。

尽管临到楼梯口时离地震发生还不足半分钟,但却是我长这么大从没经历过的。

以前在老家上初中时经历过一次地震,但感觉只有一秒就结束了。所以我一直觉得马上就要停了,但是一直都没有停。人在特别惊慌紧急的情况下,时间是论秒过的,我那一刻就是。

这时其他楼层的人也在往外跑,那幢楼一至三楼是经营宾馆住宿,不时有衣衫不整的人跑出来。当时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边往楼下跑,一边就拨通了家里的座机(幸亏当时电话报了平安,记得震完之后就通讯阻断,两天通不了话)。妈妈接的电话,我说我这边地震了,马上就到楼下了,没事。你们那边有震吗?

我妈说:没有。就是人不中用了,刚起身下地来接电话,晕晕沉沉地差点栽了一跟头(当时没反应过来,后来我们回忆才明白那时就是在地震,只是北方老家不严重)。然后就匆忙挂了电话。

等到我们奔出楼外,马路上已经铺满了人。地震还没有停,铁制的大路牌还在一直晃,大家都怔怔的看着,有的人也在打电话。我旁边有个大哥只穿了一条内裤,在肩上裹了条白色棉被。

几分钟后地震停止后,通讯已经开始出现问题,身边的人都在打电话,有一个女同学打不通家里电话都急哭了。

过了一段时间人们才开始慢慢四散,我急匆匆的上楼收拾东西准备回学校,教室里已是一片狼藉。

5月的成都,天已经热了,当天又是个闷热的阴天。街上都是人,全成都的人都倾巢出动。滚滚热浪迎面袭来,包括内心中莫名的翻腾。

好不容易等上公交车,三、四十分钟的车程,那天走了两个多小时,同学、老乡都来迎接我。

和他们吃完晚饭后,就再没回宿舍。男生回去收拾了可以打地铺的东西,径直来到操场,这里已经到处是打着地铺围坐着聊天的人。

结果天黑以后开始下雨,我们不得不撤离,因为装备不齐,没有帐篷和大雨伞。商量再三我们几个人决定去一个二楼的男生宿舍度过这个不眠之夜。忘了宿管阿姨是没管还是不在,总之是战战兢兢进了楼,生怕有余震。当天有很多学生都没回宿舍。

回到宿舍第一件事就是找个酒瓶子倒立在桌面,然后商量好下半夜男生怎么轮流守夜。

这时候我们在电脑上才看到新闻,才知道有流血伤亡,已经有赶往救援的人,原来有比成都严重百倍的地方。我们一下从懵转为傻的状态,心情无比沉重。原以为我们在经历不幸,却不知道还有无数人在经历地狱之灾。

那一夜,我们都坐在凳子上,基本无眠。还闻了一晚上男生的臭袜子味儿(他们真的会攒在一起才洗一次)。

5月13日中午,我回宿舍取东西。也是7楼,飞速上楼,正在桌前收拾东西,一波强烈的余震袭来。我不知道自己怎么跑下楼的,只记得一下楼就两腿发软,把头埋在膝间哭了起来。那是我震后第一次哭。

头天那么严重的大震我没哭,因为有一群人和我在一起经历,人也是懵的,而且震后一直神经紧绷,没有时间想太多。但这次是我独自一个人在面对生死。

我蹲在地上想:如果刚才跑到中途楼蹋了,那我就永远见不到我的亲人了!恐惧至极。

之后就一直余震不断,灾区伤亡数字不断上升,我不敢正眼看救援现场受伤流血的场面。

5月14日开始,大大小小的超市、小卖店都开始排队,买水、买吃的。好多货架都空了,到处人心惶惶。通讯开始恢复,好多外地的同学都已经订票收拾回家。我本来没打算回家,还满心想着当志愿者,但是一问老乡也要回家。再给家里打电话,也催我回家。一时之间这里成了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下午我们就订好了火车票,我们傍晚6点左右就到了火车站,人山人海,全部在广场侯车,地上坐无虚席,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聊的话题除了地震还是地震。

那一晚所有的火车都晚点,我们一直等到凌晨两三点才上车。我们算是仓皇而逃。

所以接下来很多实地的情况我都不了解,都是通过新闻。后来我一直遗憾身在四川,却没有尽一点绵薄之力,反而随大流选择了离开。但自此再没想法留在成都发展,毕业就回到家乡。

后来大家看媒体报道都知道5.12四川汶川县大地震共造成69227人死亡,374643人受伤,17923人失踪,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破坏力最大的地震,也是唐山大地震后伤亡最严重的一次地震。直接造成的经济损失高达8452亿元人民币。经国务院批准,自2009年起,每年5月12日还成为全国“防灾减灾日”。

                想说的重点

事隔12年,其实我更想知道的是那些从死神手里爬出来的人过得还好吗?他们有多少人留下了创伤应激障碍(PTSD)?又有多少人被幸运的疗愈。

之前在网上看到过对震后创伤应激障碍者的随访记录。其中一位女士震后5年还负性情绪严重,总会因为一点小事就产生攻击冲动行为,经常打骂现在的孩子,和老公争吵,甚至有自杀冲动,严重影响到家庭维系,主动来寻找帮助。被判断为延迟性创伤后应激障碍。

还有一位自述:自己常会因为一点小事对儿子大发脾气,经常打骂。有时还想直接把他从楼下丢下去,有时下楼的时候恨不得把他像皮球一样踢下去,有时给他洗澡的时候想用开水烫他。还用手狠狠的把孩子的脸掐靑,她也知道孩子并没犯多大错。只是自己无法控制情绪,以前对老公能够容忍,现在老公稍有言语不合都不行,甚至要用刀来伤害自己来威胁丈夫。

不再例举,大家也明白创伤应激障碍(PTSD)的后遗症有多大了吧?当然这因人而异,有些人能很快恢复,但有的人就是就没那么幸运。那些作为这些经历过生死一线人群的家人,就更需要接受考验,更需要宽广的胸怀去包容理解他们的一些负面情绪,与最爱的家人携手走向未来。不管怎样,家不是讲理的地方,它需要的是爱。我们永远要懂得感恩生活,珍惜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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