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的《等一朵花开》,真是极其温暖的一本小书,文字间温厚笃定,看得人心底温润而笑意满面。
看到《江风夜色炒田螺》一篇,不禁笑得更欢了。只因,曾为这“田螺”纠缠过好几次,从南至北,横跨了几千公里,如今忆起,依然会笑话自己的执拗。
在上海和江浙一带,田螺和螺蛳是有本质区别的,笑话也正是因此而起!
“螺蛳”因常在河沟的浅滩里就能捞到,于我们江浙沪的孩子来说再熟悉不过了,也因此成了这一带寻常百姓家餐桌上的家常菜。小小的、青褐色的螺壳,普通的个头,才比现在的五毛硬币大不了多少,即使大点的,也大不过一块钱的硬币!
春夏之交,正是吃螺蛳的最好时节,旺火热油鲜红的酱油快炒出一盘鲜香的炒螺蛳,出锅时撒上葱花,那香气已然十分诱人!配上一碗白米饭或粥,都是极好的!因夹取不太方便,吃螺蛳时,大人们都不会管束得太严,平日里不敢用手抓东西的,此刻尽管放开,两个手指捏起一枚螺蛳,去掉那个褐色的“小盖子“,放在唇边,轻轻一啜,滑嫩的螺肉和着酱汁落入嘴里,十分惬意。没吃多久,手上已是浓油赤酱,看着排场煞是浩大!
而田螺,在上海,好像不易见到。上海人说的田螺,是指比一般“螺蛳”大三四倍的螺类动物,螺壳的颜色和螺蛳十分相似,但是质地要厚实很多!孩提时候,曾在菜场看到过一两次,听老人们说,田螺的肉质要比螺蛳老,且不易消化,加之不太容易烹饪得法,又性寒,所以一般都不会买。儿时记忆里最深刻的,莫过于《田螺姑娘》的动画片,曾经傻傻地想,如果买个田螺回去,也能变出个田螺姑娘来,会洗衣做饭代替写个作业啥的,多好!
成年之后,倒是曾在本地的菜馆里吃到过几次田螺,不过都是改良的做法,通常都是做肉末田螺煲。基本做法是,用牙签挑出生田螺肉,剁成螺肉碎末,和肉馅姜末搅拌均后,再塞回螺壳里,辅以高汤及酱油等各色调料一并置入小汤煲里文火煲制,直煲到浓郁的汤汁和馅料融合得恰到好处,方可上桌。出于好奇,曾经吃过,但经这样烹制的田螺早已失却了本色,吃了几次,我依然不知田螺肉究竟是什么滋味。后来又听闻有些无良的商家,在这道菜上猫腻颇多,最惯常的手法是,螺壳反复利用,而和肉馅混在一起的,是螺蛳肉的碎末,并非地道的田螺肉,因此顿觉索然乏味,没有再吃的兴趣了。而菜场里,依旧难得觅见田螺的踪影,因此对田螺依然是心有所念,却终不知何味!
就这样若有若无的挂念着,直到五年前,去北京旅游。吃了几天北京小吃后,某天走到北海附近,看见各色小餐馆,想着换换口味,随便挑了一家餐馆进去坐下,接过菜单翻了几页乐了,居然有炒田螺!必点啊,于是痴痴地静等心心念念的炒田螺上桌……
未久,见到服务员上的菜,愕然了!这是田螺?分明是螺蛳啊!明摆着欺负外乡人嘛,我暗自思量着,儿子和先生早已笑得花枝乱颤,笑我满心期待等来了一盘炒螺蛳。想着异乡客地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没有吭声,默默地吃了起来……
谁知,吃了没几颗,这火腾地冒了起来!这连炒螺蛳都不是啊,分明是炒河泥呢,螺蛳根本都没养干净,用嘴一吸,全是河泥,令人兴致全无,一股无名火顿时又升起 ,于是高声叫过老板,质问:“这是田螺?”
老板斜眼看着我,丝毫没有反应过来,回答道:“是啊,这就是田螺啊!”
“别以为我不知道什么是田螺,买单!”虽然火气上来,但是知道争辩无用,我决定用自己的方法解决!
“本来就是田螺啊,不是田螺这是啥!”老板一边结账,一边没好气地回答!见他结完账,我抄起这盘螺蛳,径直走出门,门口就是一个沿街的小花坛,哗啦,一盘螺蛳被我全部倒在了花坛里,还了盘子,拉起儿子老公扬长而去,不知老板是在背后骂街呢还是傻愣……几年过后,儿子还会念起这事,常说,从没见你和陌生人发过这么大的火,这是怎么了?
同样的事情,三年后,在厦门曾厝垵又重演了一次!这回我们一家三口都傻了,难道真的出了上海,田螺和螺蛳不分家?当然这一次是默默吃完默默离去……
这个谜一样的结,最终解开是在朋友圈,一好友在异地旅游,同样在朋友圈大呼:原来出了上海,田螺就是螺蛳!照片里一盘螺蛳赫然置于桌上……原来如此!
今日再看《江风夜色炒田螺》,依然很是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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