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斗争中成长
排序问题总算解决了,标点世界联合国大会立即进入正式议题的讨论。
标点科学院的专家首先在会上发布了一个报告。
报告说,近代以来标点符号虽然发展很快,已经被人们普遍接受,但发展的过程并非一帆风顺,不时遭到阻挠和反对,可以说是在斗争中成长起来的。历史上一直有人主张不用或者少用标点。这些人当中既有顽固的遗老遗少,也有新派人物;既有中国人,也有外国人;有些还很有影响力。
18世纪的美国作家提摩西•德克斯特(1747—1806)是反对标点符号的急先锋。1802年他写过一本书叫《智者的困惑》,全书没有一个标点,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句子。而第二版中他又在书中增加了一页,印的全是标点符号。他说,读者可以随心所欲地把标点插入字里行间,就像“撒点胡椒和盐”。
约翰·多布逊(1794—1847)是一个牧师,擅长数学,也从事文学写作,不过他是以憎恨标点符号出名的。1815年,他出版了两卷本的《几何原理》,全书除了每段末尾用了一个句号外,没有任何标点符号。
哥楚特·斯泰因(1874—1946)是美国宾夕法尼亚出生的先锋派女作家,最突出的特点是藐视标点符号。斯泰因认为“句号有着自己的生命”,所以她只用句号。有时她会不留神写下一个逗号,不过她十分厌恶逗号,认为它“具有奴性”,使作品读起来过分容易。她认为问号和感叹号“具有鲜明的背叛性”。
文学批评家、小说家和诗人纪洛姆·阿波里耐(1880—1918)曾公开宣称,“我摈弃标点符号,因为我觉得它们毫无用处”。
在中国,标点符号曾遭到顽固派的拼命抵制。他们说,以文气为主的中国古文,要用标点去裁断,无论如何是不会调和的,那是对古文的亵渎。他们把使用标点符号斥之为“画蛇添足”。他们嘲讽说,叹号有什么好,放大了看像炮弹,缩小了看又像细菌。
著名翻译家林纾,就是一个标点符号的坚定反对者,他宁可以“此语未完”夹注在译文中,也不愿意直接采用省略号。
鲁迅在回顾标点符号的推广时曾写道:单是提倡新式标点,就会有一大群人“若丧考妣”,恨不得“食肉寝皮”……
报告最后说,进入网络时代,标点世界又遇到了考验,我们应该在回顾标点发展历史的基础上,认真总结经验教训,努力找到保卫标点的正确方法和路径。
腾小追发现,在会上,对于网络时代标点世界的生存和发展形势,各国代表分成了两个派别。
一派是悲观派,认为标点世界目前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人们在逐渐放弃标点,如果不想办法去拯救标点、保卫标点,标点世界将遭遇灭顶之灾。
另一派是乐观派,认为标点世界目前遇到的困难,只不过是发展过程中的又一次挫折,标点世界可以像历史上一样,凭借自己的顽强生命力战胜困难,继续向前,不断发展壮大。
悲观派的代表是分号和一些不常用的非主流标点。让腾小追感到意外的是,最坚定的乐观派竟然是逗号!
分号提醒逗号:“你没听说呀——逗号在互联网时代已经过时,逗号的没落就像氢氧发生化学反应变成水。还有那个叫什么斯泰因的说,她十分厌恶逗号,逗号具有奴性。——难道你不害怕?”
“这些说法都太武断,太主观;要不就是故作惊人之语,想引起别人的注意。我们没必要理会。”逗号非常平静。
逗号分析说,不用标点,有两种情况,一个是为了修辞上的需要,为了形成某种风格。这方面我们不但不用担心,还应该感到光荣,因为正是我们标点的协助、配合,才帮助作者形成了这种修辞风格。另一种情况,不用标点是有些人想标新立异,吸引眼球,这方面我们完全可以不予理会,否则就中了他们的圈套。逗号认为,这两种情况都不能形成主流,都不会影响到标点的地位。
逗号进一步举例说,爱尔兰作家乔伊斯在小说《尤利西斯》里曾经有40多页没用标点;上个世纪80年代,中国作家刘索拉有时候也是整段整段地不用标点。这都是为了修辞和表达上的需要,虽然后来有不少模仿者,使用的规模和范围毕竟有限。
标点世界联合国大会经过认真的讨论、磋商,形成了一个决议。腾小追对这个决议进行了分析、梳理,总结出几个要点,写成报道。
决议认为,对标点世界当前形势既不能过于悲观,也不能过于乐观。保卫标点的方法和路径,首先要继续宣传、推广标点符号,让人们提高认识,主动使用。其次要加强标点的规范化,把标点的规范化作为保卫标点的一项重要内容。会议特别强调,当前标点符号的不规范使用令人担忧。轻视标点,有章不循,使用随意,错误不断。如果不加以重视,同样会影响到标点世界的生存与发展。
会议要求,保卫标点要完善制度,建立机构,使保卫标点这项工作能够持续、有效地开展下去,做到常规化、制度化。
与会代表一致同意,设立标点纠察院,专门负责保卫标点这项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