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月光如水,漫进屋来。我回头看了看眼睛湿润的父母,少不更事的小侄子闪着光的眼睛,我的脸上堆出了一个笑脸,然后转身,走进了光里。
月光披在我的外衣上,发着银光。我漫无目的踩一脚,把从月亮上散射下的线,一下又一下地按在了小路上,小路被割成一段一段的。我如回到了小时候跟小伙伴跳皮绳的时候,心境也是。低着头只顾踩着一道又一道的光线,一下又一下的,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到我露在外面的手和胳膊越来越透明,我的脖子也是,好像月光像流水一样通过我的鼻子眼睛嘴巴流进了我的身体里了,我快要和月亮一个颜色的时候,我回头看了看,原来我早就不在地面上了,我早就踩着月亮的线走到天上来了,我快要摸到月亮了。这时候,我听到一个声音,有人急切的在喊着我的乳名。可惜,这时候的月光好抢眼睛,像胶水一样粘着我的眼皮,我想用手在上眼皮与下眼皮之间扒开一道缝,想看看是谁在喊我,我用了很久,也看不到光以外的世界。
这时候,我感觉身体被绑上了好几个,好几十个气球,让我差不多离开支撑我的东西,快要飞起来了。飞,我从来只在梦里的动作,我兴奋地听不见喊声了,我也记不得之前踩月光的事情了,更记不得自己从哪里来到这里,在这之前的记忆也就这样撒在了光里了,跟灰尘一样。我飞起来了,闭着眼睛也不需要眼睛了,飞了一段空间后,我突然感觉不到自己,像汇成了一段光与我前面的那段光融在了一起,怎么扒也扒不开。我与光一起,没有了我,开始做着光做的事情了。
医生走过来,对着约60岁的夫妻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节哀。老夫妻沉默几秒后,撕心裂肺的哭声也融在了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