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雨夜的酒吧街,天一跪在地上嘶叫,怒吼,继而喘气,然后又开始咒骂。他先咒骂上天不公将他投生到一个贫穷的家庭,又咒骂那个名叫香草的女人对自己的不忠,最后他开始恶毒的想自己将要以什么样的方式拿着一把锃亮的大刀去割下那个男人丑陋的脑袋。
雨越下越大,酒吧街的人都散了,只有天一还跪着,没人来劝他离开,因为没人关心这个男人到底发生了什么凄惨的事,而这世上凄惨的事也决不仅仅只发生在天一一个人的身上。
天一开始喘起粗气,身子本就柔弱的他此刻更显出一个男人此时的无助与脆弱,他开始仰起头接受这天地最好最畅快的馈赠。 雨滴冲刷在脸上的滋味令他想起了所有不愉快的回忆,如电影般一幕幕的情景再现:
天一的工人父亲,在一个炎热的夏天跪在了他某个亲戚的家门外,他咚咚的敲着门并且声音洪亮的对里面的人说:“他姨夫,你就给我开开门吧,让我进去说!我..我就借八千,就八千!这钱我后面一定还你,我就是砸锅卖铁我也要让天一上大学啊!求求你了,求求...。”
天一站在父亲旁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他没有拉父亲起来,也没有上去和父亲一起跪在地上,他只是呆呆看着,看着他那卑微的父亲放弃了一切的尊严而下跪,他也知道父亲是为了他。
天一眼角流出了热泪,这眼泪伴着雨,在酒吧街显得格外诡异而和谐。他继而又想到那个叫香草的女人,眼神随即变得仇恨起来....
在大学的图书馆里,正在兼职做摆放员的天一看到了令他着迷的倩影,他扔下了推书的车偷偷跟着她。她缓缓的漫步寻找书籍,天一一样缓缓的躲在书架后面。他用眼睛仔细的看着她。
啊!是多么美的女人啊,白色衣裙熠熠生辉,带着莫名光泽的脸颊与嘴角微微上扬,瞧!我一定要追到她!
“哗!”可天一这傻瓜居然紧张的将书架上的书给碰倒了!那倩影回头看了过来,她捂着嘴巴轻笑着说:“那位同学?请问?...”
此后他们认识,相爱了。他爱她的容颜,她爱他的执着。他们一起旅游,一起逛校园,一起看电影,一起坐图书馆,一起开一个小房间在里面嘿嘿笑...这些美好的回忆他们在大学几年里都有过。
后来,他们终于决定结婚,决定抛开父母的成见,家庭的不合,三观的不相符,结婚!
天一在雨中陷入了纷繁复杂的回忆,他闭上眼眉头紧皱,时而又捏紧双拳。
是的,后来他们是结婚了。他们也曾在婚姻的一段日子里有过美好的回忆,可是现在一切都让那个男人给夺走了!
他亲眼目睹了香草和那个男人在一起逛街,她挽着他的手,他用自己肮脏的嘴巴去吻香草那不可亵渎的唇。她没有挣扎,而是火热的迎合着他。
“哈哈哈!”天一在雨中狂笑,抽噎,沉默。最后他从湿透的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他想拨通一个电话。
正在他颤颤巍巍的用手指按压手机屏的时候,手机猝不及防的震动了起来。
“看来有些人急不可耐了”他喃喃自语道。
“喂?香草?”
“呵呵,是我。”
“是你!你想干什么?告诉你,我不可能香草离婚!不可能!”天一对着电话那头大声的咆哮
“别激动嘛,我想我们还是可以谈一谈的....五十万怎么样?五十万你和她离婚,我把钱打到你父母的卡上?”
“你.....!”天一愣住了。
“你,好好考虑考虑吧。我想五十万足够让你父母有一个不错的晚年。”
那边率先挂断了电话,天一这边只剩下落寞的“嘟嘟”声,他想自己和她的感情原来在他眼中只值五十万。
他不甘,愤怒,仇恨,可这些情感没有人可以感受到!别人能感受到的只有他的无力与懦弱。
他想到了自己的工人父母,自己的刻薄无情的亲戚,又想到大学时代同班的同学,社会上的朋友,最后他想到了刚刚的男人说的五十万。
他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将电话拨了过去:“五十万....可以。”
做完这一切后,天一终于畅快了,他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钥匙,然后缓慢的靠近自己的脖颈,那钥匙在靠近脖颈的过程中徒然变得快速迅捷,最后深深地刺进了里面。
在钥匙进入天一的脖颈后,天一感觉到了一阵天旋地转,他感到耳旁传来了好多人的呼唤声:有他父母的,有香草的,有那个男人的,有他刻薄亲戚的,简直嘈杂极了。也似乎是因为听见了好多自己讨厌的声音的缘故,他在混沌之中对着他们大声的呵斥。“够了!你们都他妈的给我滚开!老子他妈的不陪你们玩了!”。
他猛然的睁开了眼睛。他发现,自己正置身与一处大堂之上,周围人影绰绰,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望着天一。
“老公,你这是咋了?今天一天都魂不守舍的,爸妈可担心死你了,今天可是咱们的大喜日子呀”。
天一转过头,身旁正站着穿着新娘服的香草,而她正对着他羞怯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