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不久,我去了杭州工作。
公司坐落在一个郊区,周围除了厂房就是荒地,一天也看不见几辆出租车。
地方虽偏了点,但老板人挺好,把公司顶楼修成了员工宿舍。
不但给每人配了单独的卧室和厨房。冰箱空调电磁炉,电脑网线WIFI也是应有尽有。
也就是那时候,我开始学着做饭。
公司对面有家卖菜的小店,也就小卖部一般大小。
三面的货架上放着积灰的干货和调料,中间用椅子支着大木板,搁着永远看起来病怏怏的蔬菜。
角落的冰柜里放着冻肉。门口的水龙头下放着两个大盆装着鲫鱼鳊鱼或是草鱼。
老板是一名看起来就彪悍的大妈。杀起鱼来恶狠狠的,仿佛要把买菜的人一并杀掉似的。
有次我在她家隔壁的商店里买烟。
听见一声雷霆般的怒吼。
我心说谁这么大胆敢惹大妈,连忙走出去看热闹。
只见大妈把一条水淋淋脏兮兮的大草鱼从地上抱起来,举过头顶,重重的砸回地板上。
草鱼一下子给摔晕了,被大妈拖回树干那么粗的砧板上,一刀剁掉了脑袋。
大妈擦了把脸上的水,面露兴奋:“让你跑,你跑得了么。”
买鱼的不乐意了,“你把鱼头剁了干嘛,我要整个的。”
大妈一个眼神瞪过去。
买鱼的看着大妈手上沾血的刀,后退半步一转话风。
“嗯,也挺好的,鱼头可以炖汤喝。”
虽然这店里菜品又少,又贵,又不新鲜,老板服务态度又差。可依旧是生意兴隆的样子。
只因除此家之外,离着最近的菜场也有半小时的路程。
小时候,我帮我妈买过几次菜,每次都被坑得奇惨。
所以当我第一次去大妈店里的时候,我故作老练满脸嫌弃的把菜都翻腾了一遍。
皱着眉头的抱怨,“老板呢,你这菜都不新鲜啊。”
说完我就后悔了,大妈这臭脾气不得拿刀砍我呀。
我偷偷的抬头,想看看大妈的表情,一有啥动静我好逃命。
没想到,大妈正满脸堆笑的看着我。
这带着打量的笑容另我心里更是发虚。
也确实。我这稚嫩又清秀的脸庞,怎么装也不像是一个经常做饭的人。
我撇过脸,抓了一把菜。
“老板,这小葱怎么卖啊。”
大妈爽朗的笑了,口水都差点溢出来。
“宝贝儿,这个是韭菜。”
从那以后,每一次我来买菜,大妈都会眉开眼笑的招呼我。
然后,有意无意的搭搭我的肩膀,拉拉家常。
我本来没太在意,权当是长辈对晚辈的关心。
直到有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摸了我一把腰。
我一个眼神给瞪过去,本以为她即使不被我的愤怒逼退,也应有所收敛。
没想到大妈完全没有看我的眼睛,又揉了把我胳膊,“你太瘦了,应该多吃点肉。”
这闷亏吃得我心里堵得慌。
我肯定打不过她,更不愿意摸回去。
于是每次我结完账,都会报复性的抓一撮小葱,当着大妈的面塞到我的塑料袋里。
大妈却并满不在乎,这令我有些失落。
有天,我正在房间吃饭,同事跑来问我:“能不能借我两根小葱。”
我说:“你直接拿呗,还特意过来问我。”
同事特不好意思的说:“那怎么能行,那是你出卖色相换来的。”
我听得两行泪差点掉下来。
啥色相也没这么便宜的吧。
从那以后,我便让住本地的同事去超市的时候给我也带上一份菜。
某个周末,我起床发现菜不够吃了,又不好意思再麻烦同事。
苦思冥想了很久。
还是去了大妈的小店。
大老远的就看见大妈坐在塑料椅子上发呆。待她看见我了,激动得站起来冲我招手。
“好久没看你来了,长壮了点啊。”
大妈晃到了我旁边,一副要摸够本的样子。
“嗯,最近忙。”
我硬着头皮走进店,扯了个塑料袋,飞快的开始选菜。
也就那么个十来秒,我的白衬衣都给她抓黑了。
我看了眼她的手。可能是刚称过土豆,全是泥。
我本打算说句,你就不能洗洗再动手么。
一转想还是算了。
结完账,我看了眼摊子,问了声:“没小葱了么?”
“刚好卖完了,要不送你一个大蒜头。”大妈依旧是笑盈盈的。
我冰箱里还有条鱼,没小葱的话鱼红烧起来不好看。
我环顾了一下,发现有一根大葱躺在那里。
大葱就大葱吧,做清蒸鱼。
我走过去,正准备拿。
大妈一把按住我的手,冲我摇着头,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严肃。
“这你就过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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