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起来如厕,朦胧着眼睛,看见如洗的月色洒满了屋子,我的床就笼在月光里!
意识醒了,身体还未醒,遂醉酒癫狂的走进院落,满院玉色,赤脚站在地上,闭上眼睛,清风拂袖,朗月拂面,睡意渐消,可惜没有长袖,又不善舞。仰头看到月亮高挂在疏叶间,圆润明亮,一下子想起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李白举杯邀月,苏轼夜游承天寺,大概就是这样的晚上,突然很想推门出去,也去邀一好友,脚迈出去,但想起故乡却无张怀民,唯有这月下虫鸣叶哨的响应,顿时意兴阑珊,自己眼皮也着实沉重的,就进了屋去,坐在床边,闭着眼睛,任月影游动,神思游荡。
月亮像人的眼睛,直视着你,盯得人有些不好意思,遂原封不动的倒在床上,侧了身,月光追过来,扑在脸上,如此多情,怎好辜负,想那沈复能张目对日,我怎么就不能张目对月,于是忍着眼皮上的刺痛努力去看。窗棂里觑见‘月挂柳梢头’,不,是杨树。月亮的光将枝梢照的分明,枝叶其余的部分,就暗成一团,微风吹过,就像一个巨人拿了一把蒲扇,用开了边的扇尖,撩扑着月亮。
月的旁边有升腾的雾气,白色的、灰色的云气四下缭绕,形成山脉的形状,月出山脉中,风吹,月好似做了船,树摇船移,人也不觉得晃动,睡意更深了,又不舍得月,心里便有人催促,半梦半醒见,月亮很快移动到了树的中间部分,月光将整个树冠照透,风扫过,翻飞的树冠乱成蜂群,乱成过了电,一根根支愣着毛楞楞的鸡毛掸子。
我讨厌密集的东西,遂闭了眼,驱赶心里的蜂群,谁知这一闭眼再醒来时,晨光初露东屋角,透过窗子,落在床前,想起昨夜的白月光,好似梦一场,我叹了一口气,到底辜负了她。
毕竟是一俗人,甭说闲情,连睡意都抵不过。倒不是矫情,只因这样的月,故乡的月,年少时不知,背井离乡后,再也不知能得见几回。只有写下此篇,绣在心口。一处月,两地人,不在此地就在别处,如此,就宽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