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怎么说呢,这是我人生中的一件小事吧。毕竟我的生命还会延续很久,开心的、不开心的事多了去了。明天的我瞧不上今天的我,后天的我则嘲笑明天的我——人总是活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哪有那么多放不下的坎儿。倘若你有一颗玻璃心,大到国家社稷,担心国家能否复兴;小到聊天记录,失言必究而失了体面......那么你的脑袋里就只剩下烦恼了。当你力所不及、手足无措的时候,是不是就要“布衣之怒,免冠徒跣以头抢地”了?闲话不多说,我今天就想聊聊一件往事,对我来说,是坎儿,说出来也就过去了。

事情发生在暑假,我被老师们连哄带骗地去了寒假英语训练营——就是包吃包住的来外面学英语,顺便体会一下有饭不能吃的痛苦——除非你能完整的把当天背诵内容完成了。很不巧的是,对于天生记不住字母的我来说,总是陪着黑人老师汤姆到最后。我当时心里急啊,看着同学们一个个走向饭堂的身影,真想一巴掌扇过去:有这么好的脑子却要来这里糟蹋父母的钱!薄情寡义的家伙们!你们...汤姆瞪了我一眼,不能走神了。作为慰藉,我就瞟了一眼隔壁的,有时候比我还要没天赋的那个同学。他叫文强,因为吃饭的时候总是只有我们两个(其他人已经睡觉了),便互相认识了。跟他吃饭时我的话特别多,脑子里总会有数不清的话题。他也耐心听,时不时还会问我一些问题。每当我给出了自己满意的回答,都会装深沉,饭后躺在自己的宿舍里傻笑半个小时,一天的疲惫全部消散了。

有一天,我把我的得意之作——一篇作文比赛获奖的小说递给他看,问这作文怎么修改——不这么说岂不是赤裸裸的炫耀么?他也很配合,指出了一大堆曾经看不懂的问题。

“实际上,这是我比赛的获奖作文。”

完了,班门弄斧了。我得意洋洋地看着他那张土豆脸渐渐变红。

“可是...那些字真的没问题?”

我笑了笑,“你读过呼兰河传么?”

“课本上有节选。”

“读完之后有什么感觉?就是有没有感觉到文字里的过人之处?”

“没有啊?”

嗯嗯,感谢你的配合。

“这文字精炼,且经得起推敲。写小说,重要的是力求语言的准确性和完整性。其次再是情节的连贯性与逻辑性。为什么没有完整性呢?因为结局可以留给人一些想象空间。这是作者故意的留白,值得我们体会...”

这是我最高兴的一天。

以后的日子里,他每天都会问我一些问题,有的时候还会把他新写的文字拿给我看,让我修改。

“挺好,然后有些小毛病...”我也是这么过来的,自然不会强人所难。我就把一些大问题指出来,其他的将来他自己就能看出来。写作不是一蹴而就的,这点我深有体会。

“马上开学了,能留一个联系方式吗?”

我说可以,在笔记本上写下了电话号码。又觉得不放心,索性连家庭住址也给他了。

“谢谢你。”

“没事儿!”

假期过了,学校要分班。我盯着名单,扫视着上面的名字,看一下有没有之前同班的同学。文强?和我一个班?真是天意!有没有认识的都无所谓了,朋友这东西有一个就够了。他进了班门,我招呼他过来。

“就坐我旁边吧。”

他坐了下去。

到了中午,“一起吃饭吧。”

“好。”

“晚饭也一起?”

“一起。”

“要考试了,我觉得写作应该先搁一下,毕竟分值不高...”

“的确。”

“期中考试成绩下来了,我看看,呦,你考了全班前五!”

“每一科成绩你都没我高,你不生气?”

“那算啥?你考好了我就挺高兴。”

他复杂的看着我,“我请你吃饭吧。”

“排骨面,大碗的!”

考试成绩下来了,再这分数我可接受不了。不过文强也够厉害的,虽然不算聪明,但学习这事,勤奋就够了。

“能帮我一下物理么?”

“哪道题,给我看看...这道题不是之前给你讲过了?”

“是吗?可我忘了。”

不知时间是如何过去的,高考越来越近了。时间的闸刀一点一点的推进,我开始慌了。

“那个,以后咱们还是别一起吃饭了。”

这回轮到我吃惊了。为什么?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即使不舒服,我还是假装淡定。

“不就是吃个饭么?有什么影响?”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说一个人需要一点思考空间。”

“好吧。”

这只是个开始。

“文强,这题怎么做。”

“翻书。”

“这一题呢?”

“我也不会。”

“那我们去问问老师?”

“我正在做其它题。”

可能是要考试了,这样子倒也正常。我才不在意呢。可是,真的不在意吗?我不敢往后想。然后看到他刚刚发了一篇小说,我点进去看了一眼。就像往常一样,指出一些问题。有些地方他表示质疑,我便解答了他。

“谢谢你。”

“没事儿!”

第二天早上,我再次尝试着...

“我正在看视频,没时间。”

我,真是个可笑的家伙。早就注意到了,却还执意要装傻。他有很多朋友,而我却总是一个人。他的朋友说,我是在利用他。我对自己说,不要什么都在意。造成如此惨状的人是我,我只是他众多朋友之一,而他却成了我的唯一。怕失去,所以妥协;妥协无果,带来的便是伤痛。也罢,从一开始我就是一个人,现在只不过是再次回到了那个状态而已。我真没什么可伤感的,真的。

毕业了,我拿着手机盯着屏幕发呆。算了,还是回家吧。我撕掉了一张留有手机号码的纸,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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