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身体不适,胃口欠佳,约摸凌晨鸡鸣便醒,再费去半时光景又昏昏睡去,心里慌着,昏着醒着不知晓,倒有些担惊受怕;如此这般,又无由的思想,这便是习惯的了……
人活一生光阴岁月不过了了数年,这个做了个无所事事,那厮成了个游手好闲,到头来却落着个韶光贱!人常言: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回想吾已过之十九余年,便是闲着动着交替着,曾费大好时光做着些无用之事,又天生的多愁善感,性格多变。前些日子是哭不完,见那花鸟鱼虫也要游丝一番,见那花溅泪鸟惊心,常不知怎的便是眼窝又盈了一眶,怕是性格使然,心里也常没个方向,很是迷惘。
当是机缘巧合,这学期受人推荐,看了巴金先生的《家》《春》《秋》,心里一直闷得慌,这书那时正合我的心境,一页页翻阅着泛黄纸页的我,有时就像那高家公馆里的人,一边痛一个个鲜活生命的陨落,一边唾弃那万恶的封建礼仪旧制度;他们中有人生而为父,对待子女却是无比的心狠薄情。亲手将蕙送入“牢笼”饱受折磨,最后又任她死去——可怜的少女啊,死后便是更加凄凉,棺材放那破庙里,是久久不能入土为安;还有人生而为母,带给子女的却只有无边无际的痛苦,淑贞——那个眼中满是痛楚的孩子,只有在投井自我了断后才得到小女孩“应受的母爱”……
其实悲剧的乐章一旦响起,便很难终止了。
这高家里尽是可怜人!
府里有个丫头叫鸣凤,为情不屈投了湖,代替她的婉儿给冯乐山做了小,那婉儿出嫁前还嘱咐他人,就当她也去了,请在给鸣凤烧纸时也带她一份——没死却像是死了;觉新的初恋梅表姐病逝了,她是一生也无法与相爱之人白头,哀伤附着她的心,永远都无法平息;因怕“冲”了老太爷,大嫂瑞钰在外城难产了,甚至没能见到爱人最后一面,就撒手人寰……其他生着的人,看似生着,可说起来却也像死了一般,诺大的公馆,仿佛也就表面生的气派;有人提到过命定,我便想要知晓——何为命中注定?难道讨人爱怜的海儿也死了,就是命里注定?
但高家不全是黑暗的,当中有着星星点点的光亮……
老三觉慧是早已厌倦了高家的,他离开公馆“自由”后,高家淑英也觉醒了,她也渐渐明白了什么是奋起反抗,懂得自己的命运是应该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她问天,凭什么生为女子,就要嫁那不想嫁的人?她问命运,凭什么老天不能给女子一定的公平?淑英可以说是高家女子的代表,或者有可能是高家未来“激进派”第三人,她离家后的来信,让我看到了那些青年人胜利的曙光;其实说到这里,还有一个不得不提的角色——剑云,这个内向的,只懂将情意小心翼翼压在心底的青年,他做出一生中最重大的决定,陪着淑英逃离,逃离这个黑暗的地方,他的抉择和他生命的最后一刻是脱不开干系的,可是,他应是心甘情愿的,因为淑英成了他的光;你看,公馆中像是多了不少光啊!
可惜的是好景不长,几年后,高家彻底分了家,故事也突然中断,一直害怕觉新的死,到最后也是没写出来,反倒是少了很多不该少的人,枚弟的肺病、三叔的心病、淑贞的自我终结……我发觉作家是神奇的,总在我对某人产生“特殊关照”的情绪时,就将其抹去,我晓得那是“吃人的礼教”……在这个公馆里,大哥觉新总在用“作揖主义”和“不抵抗主义”维系家中的“和平”,他的弟妹有时是瞧不上他的,他们觉得大哥是“懦弱的”、“缺乏主见的”,实际上觉新是可怜的,我总觉得他什么都明白,什么都知晓,就恨他是大哥,不安、焦虑、愧疚、烦闷、痛苦……这些在他心里每天都要来一遍,学医的梦想没了,初恋也没了,有了爱妻却也是没了,甚至连那可人怜的海臣也没了!他像是一无所有,却又有着些不想拥有的东西……那可恶可恨的周伯涛,先前“要”了蕙的命不算,现竟连枚弟的命也夺了去,不像父亲却实实在在像个冷酷无情的刽子手——一个实实在在的“守旧派”,他口口声声讲守护礼教,我看倒是真真切切的“吃人的礼教”!那高家四房五房陈姨太,哪个晓得她们的心思,无端惹是生非却是他们最大的乐趣,噫,可哀又可悲!
……
“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在蓬窗上。说甚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昨日黄土陇头埋白骨,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高家就这样“消失”在春来秋去中了……
我的希望之星火燃起又被无情的浇灭,但我像是明白了些东西,无由的哀叹倒不如过活的精彩,我们正值大好青春年华,怎能尽做着些消沉之事,前方的路或许崎岖,或许布着些迷雾,但我们为何不成为对抗那曲折命运的“新”青年?毕竟我命由我,不由天!
这就是高家公馆的故事,它像是为我打了一盏不算太暗的夜灯,冥冥中想要为我指引方向;或者说它像是馈赠了我许多东西,但走时也不忘带去一些。
秋过了,春天应当是不远了罢,因为我看到那些在外的“星星”还活着,他们心中有着坚定的信念,一定会活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